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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仪看了一眼,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陆沉开口,声音冷淡:“你不说,我就只能让人一个个查。你身后的家族,你的兄弟,你的老父一个都跑不了。” 林婉仪冷笑了一下:“陆大人这是威胁我” “我说过,我是缉司,不是你昔日茶楼里的陆沉。” 沉默片刻,林婉仪忽然抬起头。 “是太子妃的人!” 陆沉一怔:“太子妃” “是她的人让我们在玉料中动手脚,说要借壶梁玉补宫灯亏空,顺带在慎容宫存一批备用,等时机成熟,就能转运出去。” “你见过太子妃本人” “没有。” “那你凭什么认定” 林婉仪闭上眼:“因为我没得选。” 陆沉盯着她许久,最终起身:“把她暂押缉司,不许放风半字。” “是。” 敬安苑。 宁昭靠在软榻边,睁眼看着烛火微晃,神情说不出的疲惫。 青禾小声进来:“林婉仪招了。” “招的谁” “她说,是太子妃那边的内使。” 宁昭眉头一皱:“太子妃近几年不怎么出声了,怎么会突然出手” 青禾迟疑了一下:“有可能……她从来没停过。” 宁昭沉思片刻,起身换了衣服:“备轿,去趟长乐宫。” “娘娘您深夜过去,会不会被说不合规矩……” “正常来说是不合规矩,但我不是正常人。” 半个时辰后,长乐宫灯火未熄。 宁昭直闯宫门,未做通传。 太子妃正与宫人说话,见宁昭突然进来,面上微讶:“嗯昭贵人深夜来访,可有急事” 宁昭微笑道:“宫里的玉出问题了,我来问问太子妃可还记得壶梁玉是谁下旨进的” 太子妃一怔:“你是怀疑我” “林婉仪认了,说是你的人。” “她一个小小婉仪,怎配说本宫的事” “但她认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太子妃冷哼:“若每句话都要解释,那我岂不做不完的冤魂” 宁昭轻轻一笑,忽然转头看向身后帘子:“你说呢太子殿下。” 帘后,传来微微一动的衣袖声。 下一秒,帘子被掀起,太子脸色微白地走了出来。 “昭贵人这手段,倒是比缉司还利落。” 宁昭平静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玉料案中,太子妃有没有参与。” 太子望着她许久,忽然笑道:“你如今这性子,倒有些像……陛下。” 宁昭没回应,只盯着他的眼睛,等一句正面回答。 太子终于缓缓开口道:“玉料之事我会查。若真有人借我妃名义行事,我会交给缉司处置。” “好,我等你。” 说罢,宁昭转身离开,她回头看了一眼满殿寂静,心里默念一句: “旧账未清,新债又来。” 太子妃屋内,气氛仍冷。 宁昭走后,太子望着门外的背影,眉头紧皱。 “这疯子已经知道了太多。” 太子妃垂眸不语。 “继续查下去,对她未必是好事。” “可若她真查出什么,先死的就是我们。” 太子缓缓叹息:“昭贵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疯疯傻傻的小宫女了。” 屋外月色微冷,一道黑影悄然闪过窗前。 缉司署内,陆沉翻阅着一份又一份玉商名录。 青禾送茶进来,小声道:“大人,昭姑娘吩咐我查的那批进宫玉料名录……找到了。” “谁的名下” “一个名叫林子越的商人,户籍在苏州,却常年往来京中,近三年多次中标宫中御用采买。” 陆沉接过文卷:“林子越……” “安排人去苏州彻查他所有的账本、出货记录,还有,与林婉仪的来往。” “是。” 陆沉放下茶盏,眉头微蹙:“宁昭呢” 青禾犹豫了一下:“她说要回敬安苑休息……可我跟着她,后来她却去了大理寺旧址。” “大理寺”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陆沉眸色沉了几分,拿起披风便起身。 “我去找她。” 夜深,旧址残墙。 宁昭裹着斗篷,坐在早年废弃的大理寺石阶上。 残砖碎瓦间长了草,月光洒落下来,落在她眼底的疲惫与冷清上。 陆沉轻步走近,见她手中还捧着一枚断裂的玉簪。 “你在想什么” 宁昭没看他,只抬手把玉簪递过去。 “你见过这个吗” 陆沉接过,低头看了眼:“这簪子……像是十年前流行的式样,在宫中早就淘汰了。”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陆沉微愣:“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今日我去太后旧居,在佛像后的暗格里发现的。” 宁昭的声音淡淡。 “她留了三样东西,玉簪、一封未寄出的信,还有一页烧焦的账册残页。” 陆沉眉头紧锁:“你怀疑她当年知道玉料案” 宁昭缓缓摇:“我怀疑她是因为知道玉料案才死的。” 气氛一瞬间沉重如山。 陆沉蹲下来,与她平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宁昭低笑一声:“继续查下去啊,查到连太后都挡不住为止。” “那我问你,如果这件事真的触及到无法企及的人呢” 宁昭一怔,随即笑起来:“那怎么办疯呗。” 说着,她忽然一拍手,站起身,披风飞舞中眼神突变,转身朝墙边跑去,伸手便要抠砖。 “母亲藏了线索!她一定藏了!” “宁昭!” 陆沉赶紧拉住她,低声道:“别在这里闹。” 宁昭忽然扭头,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嘴里却像小孩一样喃喃:“你是谁你是不是我哥哥不,你不是……我哥哥死了……烧死了……” 她眼神像蒙了灰,一只手还握着玉簪,一只手死死拽着陆沉的袖子,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陆沉一把抱住她,低声道:“没人会再烧死你身边的人了,我在。” 宁昭像没听见,头倚在他肩上,低声笑了两声,又忽然扯着他的衣襟大哭起来。 青禾在不远处看着,心口发酸。 陆沉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劝道:“哭吧,哭完了我们继续查。你一个人扛不住了,我帮你扛。” 宁昭哽咽着点头。 她疯过,也醒过,装傻装疯装狠太久,此刻不过是个累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