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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那双眯缝眼里闪烁的精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刺穿李子豪怀里那层薄薄的树叶包装。他鼻翼用力翕动，像条发现了肉骨头的饿狗，那丝若有若无、却对他这种常年不见荤腥的人极具诱惑力的肉香，绝对错不了！ “摔沟里了”王麻子嗤笑一声，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又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李子豪身上，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威胁和诱哄，“豪子，跟叔还不说实话你这怀里鼓鼓囊囊的，可不像啥也没弄着啊……见者有份，让叔也开开眼，沾沾光呗”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就有些不老实想伸过来扒拉。 李子豪心头警铃大作，抱着小兽和兔肉猛地后退一步，后背“咚”一声撞在了自家破门板上，震下些许尘土。怀中的小兽似乎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发出一声极轻微不安的呜咽。 不能让他发现！更不能让他碰到小兽！ 李子豪脑子飞速转动。硬扛肯定不行，王麻子这种老光棍滚刀肉，逼急了眼什么都干得出来。示弱求饶更没用，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必须赶紧把他支走！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小路上，一个身影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是村里颇有威望的老支书！ 机会！ 李子豪心一横，脸上瞬间堆起比哭还难看的委屈和后怕，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几乎是喊了出来：“麻子叔！我真没骗您！您看我这一身伤！我昨天差点就死在山里了！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就想回家躺会儿，您就行行好，别拦着我了成不” 他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和夸张的表演，不仅让王麻子一愣，也成功吸引了正走过来的老支书的注意。 老支书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了过来：“吵吵啥呢大清早的，不上工都围这儿干啥”他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满身伤痕的李子豪，又落到一脸悻悻然的王麻子身上。 王麻子没想到这小子突然来这一出，当着老支书的面，他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强抢，只得干笑两声，讪讪地收回手：“没啥，没啥支书，我就关心关心豪子，看他这一身伤的，问问咋回事……” 老支书没理他，看向李子豪，语气缓和了些，带着长辈式的关切：“豪子，你这是咋弄的真掉沟里了”他自然也看到了李子豪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但只是目光顿了顿，并未多问。李子豪心里松了口气，知道关键时刻老支书的威望起作用了。他继续扮演着惊魂未定的可怜角色，半真半假地哽咽道：“支书……我，我昨天饿得受不了，就想上山看看能不能找点野菜啥的……结果不小心走深了，摔了一跤，滚坡下了，晕了好久……天黑了才醒，摸黑爬出来的……您看我这手，这身上……” 他适时地展示了一下手臂上被荆棘划出的血痕和狼狈不堪的样子。 老支书看着他这惨状，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小心！山是能乱进的这次算你命大！赶紧回屋歇着去，回头让赤脚医生给你看看，别感染了。” 他这话一出，等于是在给李子豪解围。 王麻子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搐，明显不信，但又不敢反驳老支书，只能阴阳怪气地嘀咕：“哟，摔一跤能摔出肉香味来运气可真不错……” 老支书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没事干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他显然也闻到了点味道，但选择了维护和不过问细节。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谁家有点不好明说的来路，只要不过分，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王麻子被呵斥得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狠狠剐了李子豪怀里一眼，啐了一口，这才悻悻然地转身走了，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怀疑丝毫未减。 危机暂时解除。 李子豪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连忙对老支书露出一个感激又虚弱的表情：“谢谢支书，那我……我先回去了……” “嗯，快回去吧，好好歇着，今天你的工分我让记分员给你记上半天。”老支书摆摆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以后上山，多加小心，量力而行。” “哎！知道了，谢谢支书！”李子豪连连点头，知道这是老支书在点他，也是给他的封口费——用半天工分换他别声张可能有的“收获”。 他不再耽搁，赶紧用肩膀顶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闪身进了屋，反手就把门闩插上了。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听着门外老支书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短短几分钟的交锋，竟比昨天面对野猪还要惊心动魄。 屋里依旧昏暗破败，但此刻却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小兽先放在土炕上那个简陋的落叶窝里——那是他昨天出门前匆忙弄的。小家伙一沾窝，就舒服地蜷缩起来，似乎也安心了不少。 然后，他才将那个珍贵的树叶包拿出来，层层打开。烤兔肉的香味顿时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虽然已经冷了，但依旧诱人。 他撕下一小条肉丝，喂到小兽嘴边。小兽立刻凑过来，小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它吃东西的样子，李子豪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王麻子显然已经起了疑心，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半只冷兔肉，目标太大，味道也容易散出去，放在家里很不安全。 必须尽快处理掉。 他原本打算藏起来慢慢吃的想法行不通了。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把它换成更隐蔽、更实用的东西——比如钱，或者盐、火柴、药品等硬通货。 他想到了昨天路上听人提起的，或者原主记忆里模糊存在的那个黑市贩子——孙老大。据说他经常在公社附近或者某个偏僻的河套地方活动，倒卖各种紧俏物资。 风险很大，但收益也同样可观。这半只野兔，在黑市上应该能换到不错的价格，或者换到他急需的东西。 只是，该如何联系上孙老大原主似乎和他并无交集。而且，自己去黑市交易，万一被抓到…… 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赵卫国。 那个同样家境贫寒、性格憨厚的同村青年。他或许知道些门路，或者，可以拉他一起多个人望风，总比自己单独行动安全些。而且，赵卫国嘴比较严实，不是王麻子那种大嘴巴。 但这也意味着要分出去一部分利益，并且有暴露的风险。 是独自冒险，还是寻找一个可靠可靠的伙伴 李子豪看着炕上吃完肉丝、正舔着爪子的小兽，又看了看那半只冰冷的兔肉，眉头紧紧锁起。 生存的压力和潜在的危险，逼迫着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他小心翼翼地将兔肉重新包好，藏进那个破木箱的最底层，用几件破衣服严严实实地盖住，试图掩盖那丝若有若无的肉味。 然后，他走到窗边，透过糊窗纸的破洞，警惕地向外望去。 果然，在不远处的柴垛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王麻子，根本没走远！他还在盯着这里！ 李子豪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麻烦，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