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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窟深处,凛冽的寒气仿佛有了生命,它们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在黑暗中游走,时而如毒蛇般缠绕上嶙峋的冰棱,时而如幽灵般撞击着岩壁,发出清脆又渗人的低语。 “咔嚓——” 顾晏辰的佩剑划过冰面,剑尖在冰层上刻出一道颤抖的痕迹。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死寂的苍白,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凸起,像一条条随时会爆裂的河流。目光落在那个白衣身影上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荒谬、被背叛的痛楚,如同冰窟深处的暗流,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是顾玄渊。百年前拯救三界的英雄,顾家祠堂里被香火供奉了整整一个世纪的名字。 苏晚星袖中的双珠变得滚烫。她的指尖能感觉到珠子在掌心轻微震颤,仿佛两颗苏醒的心脏。冰窟深处的魔气正随着白衣人的呼吸而脉动——每一次吐纳,黑暗便浓郁一分,那气息粘稠如血,缠绕在每一粒冰晶上。 “叔公……”顾晏辰的声音裂开了,像被冰棱割破的锦缎,“您不是已经……仙逝百年了吗”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仙逝牌位每年清明他跪在祠堂里祭拜的那个名字——难道那些香火,那些叩拜,那整整一百年的敬仰,都只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顾玄渊缓缓转过身。冰晶在他衣摆间闪烁,玄色暗纹在白衣上蜿蜒游走,那是顾家先祖独有的图腾,此刻却像一条条盘踞的毒蛇。他的目光掠过顾晏辰,最终停在苏晚星脸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器物。 “仙逝”他轻笑,笑声在冰窟中回荡,撞出无数细碎的回音,“不过是骗骗世人的把戏罢了。” “骗……骗人的”顾晏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听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他的剑在手中发抖——这柄剑上刻着顾家家训,刻着“守护三界”的誓言,刻着他从握剑那天起就笃信不疑的一切。 冰窟忽然安静了一瞬。连呼啸的寒气都屏住了呼吸。 苏晚星抬起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划破了寂静:“你假意镇压深渊之主,实则是在……汲取魔气修炼”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她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寒。百年英雄救世传说如果这一切都是谎言,那么三界这整整一个世纪的安宁算什么那些歌颂顾玄渊的史书、那些流传的故事、那些被无数人当作信仰的牺牲——难道都只是一层薄冰,覆盖在漆黑的真相之上 顾玄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他抬手,指尖凝聚的光晕中浮现出鼎盖——那枚他们苦苦寻找的镇渊鼎盖,此刻正悬浮在他掌心,符文在黑暗中流淌着不祥的色泽。 “这鼎盖,”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不过是我用来制衡魔气、防止其反噬的法器罢了。” “你胡说!”顾晏辰的嘶吼撕裂了喉咙。他的剑猛然扬起,剑光在冰壁上炸开一片刺目的反光,“顾家世代忠良!以守护三界为己任!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他的话语卡在喉间。因为顾玄渊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沉淀了百年的、冰冷的傲慢。 “忠良守护三界”顾玄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冰窟中掀起一阵寒流,“这些虚名,能比得上力量吗”他张开双臂,衣袍无风自动,冰窟深处的魔气应召而来,在他周身盘旋成黑色的漩涡,“看看这力量!三界众生,不过是我修炼之路上的垫脚石!等我彻底炼化深渊魔气,我就是规则!我就是天道!谁还敢——谁还配——置喙我的所作所为”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顾晏辰动了。 他的剑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刺破黑暗,直指顾玄渊的心脏。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愤怒、所有被践踏的信仰——剑风所过之处,冰棱纷纷炸裂,冰屑在空中凝成一道凄美的轨迹。 然而顾玄渊连眼睛都没眨。 白雾从他周身暴涨,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握住了那柄剑。 “嘭——” 顾晏辰感到虎口炸开,鲜血喷溅在冰面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巨力沿着剑身传来,震碎了他的腕骨、臂骨,他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般向后飞去,重重撞在冰壁上。冰层在他背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寒气顺着裂缝钻进他的骨髓。 “晏辰!”苏晚星的惊呼被淹没在冰窟的轰鸣中。 她扑过去,扶住他瘫软的身体。顾晏辰咳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袖,温热的液体在冰寒中迅速冷却、凝固。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体内的灵力已经乱成一团——它们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像一群失去了方向的困兽。 顾玄渊缓步走来。冰晶在他脚下自动铺成道路,仿佛连这片天地都在向他臣服。他停在顾晏辰面前,俯视着这个狼狈的后辈,眼中闪过一丝怜悯——那是一种强者对蝼蚁的、冰冷的怜悯。 “就凭你这点微末的道行,”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也想跟我动手” 苏晚星将顾晏辰护在身后。她的双手从袖中抽出,双珠在掌心爆发出炽烈的光芒——那光芒温暖、坚定,像黑夜中突然升起的双月。与此同时,她脖颈间的玉佩开始发烫,烫得她的皮肤生疼。玉佩上的符文活了,它们从玉面浮起,在空中与双珠的光芒交织,织成一张金色的网。 “哦”顾玄渊挑眉,“苏家的双珠,顾家的玉佩……真是令人怀念的组合。”他的笑意更深了,“可惜,怀旧救不了你们的命。” 苏晚星咬紧牙关。她能感觉到双珠在掌心跳动,像两颗渴望战斗的心脏。她将所有的灵力灌注进去,双珠化作两道流星—— 与此同时,顾晏辰用未受伤的手抓起落在冰面上的剑。剑身沾着他的血,在黑暗中泛着暗红的光。他将最后一丝灵力压进剑中,剑刃发出悲鸣般的震颤。 珠与剑,一左一右,撕裂空气。 顾玄渊抬手。鼎盖从他掌心飞起,悬浮在空中,开始旋转。随着旋转加速,鼎盖上的符文活了——它们从金属表面剥离,在空中扭曲、重组,变成一道黑色的漩涡。漩涡张开巨口,一口吞下了双珠的光芒,吞下了顾晏辰的剑光,吞下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铛——” 脆响在冰窟中炸开。双珠哀鸣着坠落,光芒黯淡。佩剑断成三截,碎片插进冰层,像三座卑微的墓碑。 苏晚星和顾晏辰同时跪倒在地。鲜血从他们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冰面上,很快冻成红色的冰珠。 就在这时,冰窟开始哭泣。 先是低沉的呻吟从地底传来,接着是冰层断裂的脆响。冰棱从顶部坠落,砸在地上粉身碎骨。裂缝在冰壁上蔓延,像一道道突然睁开的黑色眼睛。整个冰窟在颤抖——那不是普通的震动,而是某种庞然大物在深渊中翻身时引发的、来自大地深处的战栗。 顾玄渊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冰窟的禁制被触动了。不是因为他们三人的战斗,而是因为—— 他抬头。冰窟顶部,最大的那道裂缝正在扩张,黑暗从裂缝中渗出,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魔气。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鼎盖上,指尖一动,鼎盖化作流光飞回掌心。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他的声音在崩塌的轰鸣中依然清晰,“等我炼化魔气,自会回来取你们的性命——以及,这三界。”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白光,射向出口。 “站住!”顾晏辰嘶吼着想追,却被苏晚星死死抱住。 “冰窟要塌了!”她的喊声几乎被淹没。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一块房屋大小的冰块轰然坠落,砸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冰屑如暴雨般四溅。 冰窟在哀嚎。冰壁一片片剥落,冰棱如雨坠落,裂缝在地面上张开贪婪的嘴。苏晚星搀扶起顾晏辰,在崩塌的冰窟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后的黑暗在追赶他们,魔气从裂缝中涌出,像一只只试图抓住他们脚踝的手。 顾晏辰回头。出口处,那道白光已经消失。他只看到无尽的黑暗,和黑暗中缓缓闭合的、属于背叛的伤口。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血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面上留下一条断续的红线。 顾玄渊…… 这个名字曾经是他的荣耀,如今成了刻在他骨血里的耻辱。 就在他们冲出冰窟的刹那,苏晚星下意识地回头—— 冰窟最深处的裂缝中,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瞥见一双眼睛。猩红的、贪婪的、带着古老饥饿的眼睛。那双眼睛盯着他们的背影,仿佛在品尝他们逃跑时的恐惧。 而冰窟外,顾玄渊的话语还在寒风中飘荡,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诅咒: “三界……很快就会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轰隆—— 冰窟彻底坍塌了。亿万斤的冰雪倾泻而下,掩埋了所有痕迹,掩埋了百年谎言最初的温床。扬起的冰尘在月光下闪烁,像一场为英雄送葬的、虚伪的星光。 苏晚星扶着顾晏辰站在雪地上,回头望着那座新生的冰山。寒风撕扯着他们的衣袍,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 百年骗局揭开了。英雄成了恶魔,信仰成了笑话,而他们手中——空空如也。 没有鼎盖,没有答案,只有一个比深渊更可怕的真相。 更让她骨髓发寒的,是那双在裂缝中一闪而过的猩红眼睛。那是什么是深渊之主残存的意识是顾玄渊炼化的魔物还是……另一个他们尚未知晓的恐怖 顾晏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跪倒在雪地中,咳出的血染红了一片洁白。苏晚星蹲下身,想扶他,却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那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压抑的、几乎要撕裂胸腔的悲愤。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偏偏是顾家……为什么偏偏是他……” 苏晚星没有说话。她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冰冷,血迹已经凝固,像一道道黑色的疤痕。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雪尘,将远处的山峦涂抹成模糊的灰色。天要亮了,可黑暗才刚刚开始渗透这个世界。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而他们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冰窟深处的黑影在记忆中闪过,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还在盯着他们。 苏晚星抬起头,望向东方渐渐泛白的天空。 风暴要来了。 而她和顾晏辰,必须在这风暴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