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面具人的身份与父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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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在哀鸣。 那不是人类的悲泣,而是石头深处、岩层下方、整座岛屿骨骼断裂时发出的、低沉而持续的呻吟。震颤已经不再是间歇的波动,而是变成了永恒的背景——脚下的地面像巨兽垂死挣扎时起伏的腹腔,每一次震动都让人脚底发麻,站立不稳。 红光还在肆虐。 它不再是光,而是一种有重量的、粘稠的液体,从墙壁的每一道裂缝里渗出来,沿着石面缓缓流淌,在地面汇集成一片片暗红色的、反射着诡异光泽的水洼。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熔炉里喷出的热浪。 顾晏辰将苏晚星完全圈进怀里。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胸膛却滚烫——那是她的体温,她的颤抖,她急促的心跳透过两层衣物传来,像一只被困在他怀里的、濒死的鸟。短刃握在右手,刀尖朝外,手电筒的光束钉在对面那个银色面具上,因为手臂的紧绷而微微颤抖,在红光的海洋里划出一道苍白而脆弱的光轨。 “你-到-底-是-谁”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被震颤声切割、扭曲,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密室的喧嚣。 面具人站在五米外。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从黑暗里生长出来的雕像。红光舔舐着他黑色的风衣下摆,将银色面具照得忽明忽暗——那些精细的鹰形纹路在血光里仿佛活了过来,每一道凹槽都像是流淌着熔化的金属。 他终于动了。 不是攻击,只是抬手。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里那枚残缺的徽章。那枚徽章在红光里显得格外凄凉——左翼缺失的断面参差不齐,像被野兽咬断的骨头;蓝宝石碎裂成蛛网,仅存的几粒碎渣嵌在眼眶里,反射着微弱而固执的光。 “目的”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很奇怪——不是人声,更像是某种合成音效,沙哑、沉闷、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颗粒感。每一个音节都像经过精密的计算,剥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冰冷的陈述:“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天盟的秘藏。” 一样 苏晚星猛地从顾晏辰怀里抬起头。她的头发在震颤中散乱,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可眼睛亮得吓人——那不是恐惧的光,是愤怒,是怀疑,是某种近乎疯狂的求证欲。 “你是顾振海的人”她的声音比顾晏辰更尖锐,像刀片划破空气,“他根本没死,对不对那张照片——那座岛——是你拍的,对不对!”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密闭空间里,在死亡的倒计时中,质问变成了唯一的武器。 面具人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大笑,是低低的、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胸腔共鸣的闷笑。那笑声被变声器处理过,变得更加诡异——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齿轮生涩地转动。 “顾振海”他重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那个……蠢货” 他向前走了一步。 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红光在他脚边聚拢,又散开,像一群饥渴的、等待分食的蠕虫。 “他不过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面具人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死在海岛的爆炸里……算他的荣幸。” 棋子。 这个词像一颗子弹,击穿了顾晏辰的耳膜。 如果顾振海只是棋子,那眼前这个人——这个戴着面具、手握残缺徽章、在邮件里发出挑衅、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你-到-底-是-谁”顾晏辰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算什么英雄好汉”面具人接上了后半句。 他的语气突然变了。不再是冰冷的陈述,而是带上了一丝……玩味还是愤怒变声器无法传达细微的情感,可那种语调的转折,本身就意味着情绪的波动。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两人猝不及防的动作—— 他抬起双手,抓住了银色面具的两侧。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像撕下一张用旧的膏药,他猛地将面具扯了下来。 红光瞬间涌了上去,填满了面具后面露出的、真实的轮廓。 顾晏辰的呼吸停了一拍。 苏晚星的手指掐进了他的手臂。 那张脸—— 那张脸在血光里暴露无遗。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拔,薄唇紧抿——是顾振海的脸,却又不是。 顾振海的脸总是浮肿的,常年酒色和算计在上面刻下了油腻的纹路,眼神里永远燃烧着贪婪的火焰,嘴角习惯性地下撇,形成一个刻薄的弧度。 而眼前这张脸—— 更瘦削,轮廓更分明。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颧骨微微凸起,下颌线像刀削过般锋利。那双眼睛——那是和顾振海最不像的地方——不是浑浊的、闪烁着算计的光,而是清澈的、锐利的,像雪原上的鹰,冷静地注视着猎物。 但眉眼、鼻梁、嘴唇的轮廓…… 分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苏晚星的嘴唇在颤抖,“你和顾振海……” “长得一模一样”男人接过了她的话。 他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变声器的沙哑,而是恢复了本音。那是低沉、平稳、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男中音,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像在宣读某种重要的文件。 “我叫顾振霆。”他说,目光在顾晏辰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苏晚星,“顾振海的……孪生弟弟。” 孪生弟弟。 四个字,像四把锤子,重重砸在顾晏辰的颅骨上。 孪生弟弟 顾家从没有人提起过。顾父没有,顾振海没有,甚至连家族祠堂的族谱上,都只记载了顾振海一个次子。这个叫顾振霆的人,像是从历史的缝隙里突然钻出来的幽灵,带着和顾振海一模一样的脸,却截然不同的气质,站在他们面前,宣布着自己的存在。 但震惊只持续了三秒。 顾晏辰的大脑开始疯狂回溯——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那些不合常理的疑点,那些看似巧合的陷阱……如果顾振海只是棋子,如果背后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在操控,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海岛爆炸,尸体失踪;匿名邮件,残缺徽章;还有此刻,这座正在下沉的孤岛,这个及时出现的“救世主”—— 这根本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从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的、横跨两代人的、精密而残忍的棋局。 而他们,一直身在局中。 “当年的事,”苏晚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比顾晏辰更快地恢复了冷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振霆,手指依然攥着顾晏辰的衣袖,可背脊挺直了,像一杆不肯弯曲的标枪。 “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们兄弟俩有关” 提到“苏振邦”这个名字时,顾振霆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是愧疚,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松动他眼里的锐利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遥远的、像是在翻阅泛黄相册般的恍惚。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密室中央的石棺。 他的脚步很稳,即使在不断震颤的地面上,也走得从容不迫。红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晃动的影子,像是无数双手在黑暗中向他伸去,却始终触碰不到。 他停在石棺前,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棺盖上那个鹰形纹路。动作很轻,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又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遗物。 “上一辈的恩怨,”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疲惫,“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 顾晏辰和苏晚星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接下来听到的,可能是颠覆一切的真相。 “当年,天盟分为两派。” 顾振霆的目光没有离开石棺,像是在对着棺盖上的鹰形图案诉说。 “一派,以你父亲苏振邦为首,主张……封存秘藏,永不启用。他们相信,吞金计划不是财富的钥匙,而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会吞噬所有触碰它的人。” 他的手指划过鹰翼的纹路。 “另一派,以我父亲……也就是顾家老爷子为首,主张启动计划,掌控全球财富。他们相信,权力和财富是天然的磁石,既然有能力掌握,为什么要放弃” “而我父亲……”顾振霆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是鄙夷,还是悲哀“他从来不是理想主义者。他要的不是掌控,是……独吞。” 独吞。 这两个字在密室里回荡,被震颤声放大,变得格外刺耳。 “他知道苏振邦手里有一枚徽章,是启动计划的关键之一。”顾振霆转过身,看向苏晚星,“所以,他派顾振海去接近你父亲。不是合作,是……窃取。” 苏晚星的心脏猛地抽紧了。她想起父亲日记里那些零碎的、关于“顾家老二”的只言片语——起初是欣赏,后来是警惕,最后是……失望。 “可顾振海……”顾振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那个蠢货,行事急躁,贪婪写在脸上。他不仅没拿到徽章,还被苏振邦发现了破绽。” “所以他就杀了我父亲”苏晚星的声音在颤抖,可眼睛死死盯着顾振霆,像要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杀”顾振霆摇了摇头,那动作缓慢而沉重,“顾振海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真正动手的,是我父亲安排的死士。专业的,冷血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工具。顾振海只是负责善后,伪造了意外的现场,处理掉不该留下的……证据。” 工具。 这两个字比“杀手”更冰冷,更残酷。它剥离了所有的个人情感,将一条人命简化为计划中的一个步骤,一个可以被执行、可以被抹去、可以被遗忘的……程序。 苏晚星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不是悲伤,是愤怒——那种积压了十几年、终于找到出口的、滚烫的愤怒。她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父亲怕事情败露,”顾振霆继续说,语气恢复了平静,“就把我送走。对外宣称……夭折。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也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看向顾晏辰,眼神里有某种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顾振海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谋利,殊不知,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和父亲手里的一颗棋子。” 棋子。 第二次提到这个词。这一次,顾晏辰听出了不同的意味——不是嘲弄,而是……悲哀对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愚蠢而贪婪的孪生哥哥,顾振霆到底抱有什么感情 “那你父亲呢”顾晏辰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冷静,“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 顾振霆的回答简短而干脆。 “三年前就死了。肝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他到死都想着启动吞金计划,还把……开启秘藏核心的钥匙,交给了我。” 他抬起手,那枚残缺的徽章在红光里微微晃动。 “这枚徽章,就是钥匙的一部分。当年,两枚完整的徽章被苏振邦分成了四份,两份在你手里,”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星胸口,“一份在我这里,还有一份……”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不是故意的停顿,而是某种……警觉。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越过顾晏辰和苏晚星的肩膀,投向密室的角落——那里是红光最暗的地方,阴影浓重得像墨汁。 顾晏辰和苏晚星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可就在他们想要转身的瞬间——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 不是石块掉落,是整块天花板在开裂——一道巨大的裂缝横贯而过,裂缝里不再是渗漏的海水,而是……倾泻的瀑布。墨绿色的、带着腥咸气味的、冰冷刺骨的海水,像决堤的洪水般灌了进来,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密室的地面开始倾斜。 不是震动,是下沉——整座孤岛正在加速沉入海底,而他们所在的密室,就是最先被吞噬的部分。 “没时间了!”顾振霆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凝重,他不再看角落,而是死死盯着顾晏辰和苏晚星,“合作。我们手里的徽章碎片合并,才能打开石门,也才能启动秘藏核心——那是唯一能阻止岛屿完全沉没的机关!” 他朝他们伸出手。 那只手戴着黑色皮手套,在红光的映照下,像某种不祥的邀请。 顾晏辰和苏晚星对视一眼。 犹豫只有一瞬。 不合作,现在就得死。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那是与魔鬼的交易。 可就在顾晏辰即将伸手的瞬间—— 密室的角落里,传来了声音。 不是脚步声,是……笑声。 很轻,很冷,像冰片划过玻璃,在海水灌入的轰鸣声中,却清晰得可怕。 顾振霆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猛地转身,看向那个角落,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谁在那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 只有黑暗在蠕动。 红光无法穿透那片浓稠的阴影,海水也无法淹没那个角落——那里像是另一个空间,独立于这个正在崩塌的密室,独立于时间,独立于生死。 然后,一道黑影,缓缓从阴影里……浮现。 不是走出来,是浮现——像墨水从水里析出,像雾气凝结成人形。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很高,很瘦,穿着黑色的、湿透的袍子,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不,不是匕首。 那是一把短刀,刀身狭长,刀柄缠绕着暗红色的丝线,在红光里泛着暗沉的血色。 黑影向前走了一步。 海水在他脚下分开,仿佛畏惧他的存在。 他抬起头—— 一张脸从阴影里露了出来。 苍白,瘦削,眼窝深陷,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顾晏辰认识。 苏晚星也认识。 那是—— 顾振霆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石棺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的嘴唇在颤抖,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 “你……你怎么可能……” 黑影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整个密室的温度骤降。 “弟弟,”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好久不见。” 顾振霆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而顾晏辰和苏晚星,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顾振海的脸。 可是……不对。 那不是活人的脸。 那是……死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