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怠惰因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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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0日夜晚，凉山州某边境小镇。 一家距离三区很近的简陋宾馆，二楼房间里，刚从安逸谷回来的牛振华和阿呷对坐，中间小桌摊开着笔记本和几张偷偷拍摄的照片，以及三碟咸菜与两碗小米粥，窗外寂静群山轮廓像一头头蛰伏巨兽。 牛警官，为啥咱们今晚不直接在西昌好好休息，非要赶回这镇子里住 阿呷灌了口浓茶，驱赶山夜寒意，忍不住问道。 把粥碗放下，牛振华伸出右手，用粗壮食指点了点笔记本画出的简易寨子地图，沉声道：你想，咱俩今天在团结寨露了面，虽然暂时糊弄过去，但那个沙马毕摩和他手下的人不是傻子，尤其是可能还有外国佬在背后盯着。咱今晚回西昌，明天再大张旗鼓过来，他们肯定会有防备，说不定就把证据转移了，或者把那些妇女藏得更深。咱住在这靠近寨子的镇子里，一来显得合情合理，地质勘探需要就近住宿，二来明天可以一早趁其不备再行动，打个措手不及。 这话让阿呷完全没意见，他也迫切想要快速行动将敌人抓捕，今天在寨子里暗中辨认，凭借记忆和手机里存的失踪妇女照片，至少确认了五名被拐妇女的存在。 还记得她们眼神麻木，穿着不合身的彝族服饰，混在村民中，但阿呷凭借职业敏感和细致的观察，还是将她们一一标记了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上前相认，只是悄悄记下了受害者们位置和特征。 看着对方略显亢奋的神情，牛振华稍微顿了顿，总结今天收获：今天咱俩没白跑。你那边，通过观察和比对失踪人口照片，确定疑似被拐妇女就在寨子里，人还活着，这是重要线索。额这边，发现那寨门有古怪，里面可能藏了东西。 阿呷点点头，补充道：嗯，我看到那几个妇女的时候，她们正在井边打水，眼神躲闪，不敢跟人对视。我没敢直接问，怕惊动看守的人，但悄悄把她们的特征和位置都记下来了。牛警官，你说那寨门…… 回想起之前门框异常，以及两个基本与木块融为一体的的小孔，牛振华神色凝重起来：对，寨门。我假装靠在那里休息的时候，用替身稍微作用，用手感觉出，那厚重木门里面是空心的！而且结构很精巧，不像老物件。趁着那些人没看咱们，我让替身在那木头上弄出了一条细缝，然后…… 说到这，他还做了个吸气的动作：让天王对着缝隙一吸！你猜吸出来啥 这直爽汉子没卖关子，边说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用密封袋装着的透明安瓿瓶，里面是少许无色液体。 他们还走私了毒品吗 阿呷凑近看，这迷惑的表情明显是不认识。 灵抑剂。 牛振华压低声音，吐出三个字，我们骁龙组内部也有配备，是用来在必要时暂时抑制替身使者能力的特殊药剂，通常通过注射人体来造成精神衰弱。这玩意儿怎么会藏在寨门里还做成了机关 豁然开朗的阿呷一听这话便惊出后怕之感，还好白天没被发现，没被这暗藏寨门的发射器偷袭到，要是牛振华当场失去了替身使用能力，还要面对众多敌人围攻，凭今天只是来探查敌情的他俩，恐怕九死一生！ 随后牛振华分析得头头是道：这寨门，很可能被改造成隐蔽的发射装置。一旦有特定的替身使者靠近或者触发机关，里面的灵抑剂就可能被发射出来，暗算目标。这可能是死马毕摩手笔！但他们想暗算谁寨子里还有其他替身使者 而牛振华不知道，白天那番勘探破坏了鄂玛吉斯基用来暗算天劫教会七孽护法之一「怠惰」雷伊兹盖伊的陷阱。 作为天劫支线主教之一的鄂玛吉斯基曾与周灸在科莫多群岛有过交手，落败遭sta组织囚禁后，被七孽护法之一的「贪婪」赎回，安派回莫斯科传教点位工作。 又因些劝诫本国未成年人不要入教的行为被上级怀疑，早在十月份就被秘密注射了大量灵抑剂，导致长期无法使用『子夜轨迹』，十月底才被派到这里执行传教计划，在分布于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国家的同事看来，没什么大不了。 「贪婪」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又不想直接损失这名成员，便用这种相对“温和”的控制方式使其失去力量。 鄂玛吉斯基心有不甘，试图反制，花钱买通更接近工厂的同事获取药剂，而这安逸谷寨门机关就是布下后手，企图在护法官前来时阴一把，夺回主动权。 11月21日凌晨，安逸谷天色微亮，山间雾气尚未散尽，鄂玛吉斯基醒来，习惯性地试图感应自己替身『子夜轨迹』，依旧沉寂，灵抑剂效果像枷锁一样牢固，烦躁踱步，走去检查寨门机关，那是翻盘希望。 然而，当看到寨门内侧那个极其隐蔽、如今多了道细微裂缝并明显有损毁的装置时，脸色逐渐变得愤怒。 被破坏了！谁干的！ 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是教会发现了小动作还是那俩该死地质员意识到警察可能还会来，鄂玛吉斯基找到沙马毕摩，语气急促询问昨天那两外来者细节。 沙马毕摩是个年近七旬，头发花白，干瘦、眼神阴鸷的英国老人，捻着胸前骨饰，蓝眼盯向鄂玛吉斯基，慢悠悠地说：those two, especially the big guy, unlike the regular geology team, you seem nervous? is there something youre not telling me? （那两人，尤其是那大个子，不像普通地质队的，你好像很紧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鄂玛吉斯基心里咯噔，强作镇定：nothing. just worried about safety. just in case, i think we should ask up there to send someone who can afford to live here（没什么，只是担心安全。为以防万一，我觉得应该请‘上面’派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来）。 所谓“上面”，指的就是天劫教会更高层，而毕摩此刻想到的，正是“七孽护法”、代号「怠惰」的雷伊兹盖伊。 虽不喜欢那恶心巨婴，但那人用来控制场面和清理杂鱼再合适不过，所以毕摩立刻通过秘密渠道发出了呼叫。 沙马毕摩看向鄂玛吉斯基匆忙离去的背影，眼神更加怀疑，见一走，毕摩便转身暗中吩咐两名心腹手下，加强寨子内部的巡逻，尤其是关押那些妇女的地方。 同一时间，团结寨外，山林中，警察的行动悄然来临。 身为此次行动指挥官的牛振华并没有走正门，穿上比昨天更土气，更接近当地普通人风格的外套，脸庞抹了点草灰，背个鼓鼓囊囊的旧包，里面放了几支骁龙组标配的灵复剂，是灵抑剂解药，以防不测。 借助晨曦和雾气的掩护，阿呷沿着一条猎人小径，绕到了寨子的侧后方，而且以防被一锅端，走着走着，逐渐和牛振华分头行动，各自寻找合适入口。 同行的还有阿呷连夜从县局调来的八名精干特警，共十人，都穿着便装，携带非致命武器和通讯设备，分散潜伏在寨子周围的关键点位，形成包围监视网。 魂警先生，按照你的吩咐，兄弟们都就位了。信号屏蔽器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切断寨子对外的手机信号。 阿呷在草丛中放低身位，通过耳麦低声汇报。 先不急屏蔽，等找到确凿证据或者准备行动再说。 牛振华低声道，健硕身躯在灌木丛中移动的意外灵巧，有些挡路的粗枝被他单手干净利落折断，咱目标是找到并安全救出那些妇女，同时尽量抓住那个俄国佬和毕摩的犯罪证据。 警察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寨子周边，安逸谷里比昨天更加安静，气氛有些紧绷，大概时间还太早了，懒惰的众村民都在睡觉，一个看守都没有，但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大伙按照昨天阿呷记下的位置，来到那几户疑似关押妇女的房屋附近。 不对劲，不对劲了。 阿呷继续远程联络队友，透过望远镜观察，眉头紧锁，昨天看到她们的那几间屋子，现在都空着！门口还有人守着，像是在防备我们，莫非已知道我们会过来。 刚把翻译耳机给驳至左耳，牛振华心一沉：看来咱们昨天还是打草惊蛇，他们把人转移了！ 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环境，并没有把右边耳机也驳上，因为现在还是怕这稀罕玩意在意外中双双失去，降低声调说道：诶诶诶，阿呷，让你的人注意寨子里那些地窖、山洞之类的地，还记得昨天在笔记写的点位吗，额这就过来。他们应该不能一下子把人运出寨子太远。 没过多久，寨子中央，沙马毕摩那栋大屋的方向，忽然传来喧哗，还夹杂一种含糊不清的刺耳怨声耳机立即在耳边将英文翻译成中文。 烦死了！这么早叫我来这种脏地方！连张舒服的椅子都没有！我要告诉教皇！你们都是坏人！ 是一个身穿珠光宝气睡袍、头发像鸟窝、眼袋浓重的年轻白人男子端坐轿内抱怨，身高约175cm，身材不算肥胖但松垮浮肿，皮肤苍白泛着油脂光泽，像个耍赖的孩子般，被几个毕恭毕敬却又面露难色的教会低级成员抬起轿子，到了大屋前空地，有团令人作呕的半虚灰肉阴影在蠕动，弥漫开慵懒气息。 是接到呼叫赶来的「怠惰」护法——雷伊兹盖伊！ 鄂玛吉斯基看到雷伊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既有计划被打乱的恼怒，也有借刀杀人的阴狠，连忙上前半跪：雷伊兹大人，您终于来了！寨子里混进了可疑的人，可能是官方的人，需要您出手…… 闭嘴！懒得听！ 雷伊兹不耐烦挥手，走出轿子，一屁股坐在教徒慌忙搬来的破旧藤椅上，抓起另一名教徒赶忙端来的番茄酱薯片塞进嘴里，含糊地说：把那些吵到我的人都弄安静点就行了吧真是麻烦，那就让他们跟我爸妈一样去死吧。 轿子下那团名为诡异之物鼓胀，无形力场扩散！位于几十米开外还在翻墙的牛振华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替身，一个与本体代号共用名字的替身，『怠惰』。 潜伏在寨子边缘的一名特警耳麦里传来另外特警急促警告：注意！三点钟方向有异常气压…… 随即，那名特警霎时感觉周围空气变得如同实质水泥，越来越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连惊呼都发不出，整个人被死死压地，脸憋通红，动弹不得！ 是气压锁定！ 不好！被发现了！ 牛振华赶忙从墙头跳下，看到不远处另一名移动位置的警察摔倒在地，脚下地面仿佛变成了强力胶，空气也变得更加粘稠，每步都重若千钧，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被无形绳子胡乱拉扯，根本无法有效移动或寻找掩体！——这是重力黏滞！ 行动暴露！支援队友！注意那个穿睡袍的黑眼圈！能力很强！ 牛振华马上对耳麦低吼，同时『增长天王』凝实，金刚杵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顿在地面！ “轰！” 大地一震，重达百斤土石飞溅，附近区域的尘土被震起，干扰轿子边那几人视线，部分硬土局部增幅、结构改变，『增长天王』左手插进土里再朝天一甩，数丈长的坚实土墙拔地而起，暂时隔断『怠惰』力场对部分警察的压迫。 然而，雷伊兹能力范围还在扩大！ 又有俩从其它方向试图靠近的特警遭遇同样命运，一人被高压给无情压垮，另一人被混乱重力甩飞，撞在土墙造成大凹陷，口吐鲜血，重伤倒地晕了！ 仅仅一个照面，四名经验丰富的特警便失去了战斗力！闻声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村民看到他们这些陌生面孔，眼神中的警惕和敌意毫不掩饰，不过这十几位村民也在气压异常范围之内，纷纷七窍流血倒地抽搐。 原来是敌我不分！ 牛振华看到眼前这诡异景象和倒下战友，怒火在胸中燃烧，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这是自己初次遇到天劫教会七孽护法成员，已知对面范围控制极强，绝不能贸然冲进！ 呷子让你的人后撤！不要进入寨子中心区域！远程火力掩护！让老子来对付这个家伙！ 牛振华迈动步子跑去，一边下令，一边盯住那依旧瘫坐藤椅、抱怨薯片不好吃的怠惰护法。 真正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