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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发誓自己下次再也不接这种费事的活计了。 说是出差,结果到头来才知道自己这趟出差完全是没有报销的——虽然雷蒙出门在外从来不缺钱,但这毕竟是形式上的过场。 他在心里暗骂无良老板,以前给顶头上司办事的时候还会演一演,结果十几年过去越来越得寸进尺,直到现在演都不演一下。雷蒙只觉得心寒。 尤其是需要他大老远地从意大利跑到日本来,刚住在这里的一段时间里完全水土不服,吃一口寿司或者喝一口味噌汤都会让他上吐下泻。 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好吃的意大利面或者玛格丽特披萨啊…… 如果哪天可以占领日本,雷蒙觉得那时候自己一定要争取到一条要求日本人“每天都要吃至少一顿玛格丽特披萨”的律令。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从托拉沙迪餐厅出来后,雷蒙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他一手拎着一份海鲜烩面一手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自己的资金还剩多少。 一个人是差不多五千万里拉。 哦,不太对,应该换算成日元,那就是差不多两百八十万……这点钱不算什么,雷蒙甚至懒得去回想自己到底是从哪个倒霉鬼的身上搞到这些钱的。 反正能用就行。 他慢悠悠地沿着街道走,脑子里漫无边际地飘着念头。 想那不勒斯港口的阳光和海风,想自己组里那几个虽然能力不算顶尖但用起来还算顺手的部下——至少他们不会让自己就连吃个饭都水土不服。 又想这次该死的出差任务。 调查北海岬底下那个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鬼知道是什么的设施。 老板的命令含糊其辞,只说是要调查,就连调查到什么程度都没有说过——那岂不是自己来到这里看一眼之后再离开也算是完成任务咯 不用想也知道,雷蒙对自己的坏心知肚明,但其实还是很敬业的,更何况这次也不完全是毫无回报。老板允诺他在事情办完之后把他调到米兰,当然,雷蒙肯定会带着他的下属一起过去。 于是他尽心尽力花了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才勉强摸清了那东西的位置,等雷蒙第一次过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封住那玩意儿的门已经锈得掉渣了。 “这算是什么……”那时候的雷蒙三脚就把门踹烂,然后进去稍微侦查了一下。 得益于最外面的门吸收了大部分的水汽,设施里面的东西还算是完好。 雷蒙只在门口观望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做。 反正老板又没规定到底做到什么程度才算任务完成。 雷蒙在这处像是什么生化实验基地的地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再吸两口海水的味道的话,他觉得他会把中午吃的披萨全都吐出来。 价值或许有研究价值,但对“热情”目前的目标而言,投入产出比还是太低了。 威胁只要没人故意去搞破坏或者试图启动它核心的不稳定部分,所以暂时也谈不上。 报告的话,他已经通过加密渠道传回去了,手头还有一小撮从装置外围抠下来的“基础物质样本”——这足以证明他确实完成了实地勘查。 所以理论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随时可以打道回府,回他的意大利,吃他的玛格丽特披萨,继续干他情报管理的老本行,顺便和组里那群人想想办法把这次“无报销出差”的损失从别的渠道找补回来。 至于为什么他还会留在这里 雷蒙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瞥向手里拎着的、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海鲜烩面。啊,当然是因为这个——他有意捡到的、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麻烦。 那家餐厅的意大利菜做得确实地道,尤其是这烩面,总让他恍惚间以为回到了那不勒斯的海边小馆。价格也相当“地道”,比其他挂着意餐招牌的店高出足足五倍。 不过这对雷蒙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能用钱解决的口腹之欲和生活品质,在他看来是最简单划算的交易了。 不过现在让他感到有些棘手的是房子里那个“麻烦”的状态。 他心情不错地哼着一支模糊的意大利小调旋律,路过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超市时,雷蒙脚步一顿拐了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里面装着新鲜蔬菜、鸡蛋、牛奶,还有一块上好的牛排——不是给他自己买的。 拎着两份“口粮”,他慢悠悠地踱到公交站,乘上那班熟悉的、开往南锻冶丁方向的公交车。 车厢里人不多,雷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飞逝的杜王町街景,眼神平静,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 等到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到站,雷蒙拎着东西,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回那栋他随手包下一年、位于南锻冶丁3-22号的独栋房子。房子外表普通,甚至有些陈旧,完美地融入了这条安静的住宅街。 用钥匙开了门锁,屋子里很干燥,窗帘紧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燥的、混合着旧家具和某种压抑气息的味道。 雷蒙把门关上,然后习惯性将左脚的皮鞋踢在玄关角落,他朝着昏暗的室内喊了一声,语气随意得像是在招呼室友:“喂,你还活着吗” 话音刚落,一个平静得有些过分、几乎贴着他耳畔响起的声音骤然回应: “好的很。” “卧槽!” 雷蒙浑身汗毛倒竖,反应快得惊人。他甚至没完全转身,只是凭借声音来源的方向感和身体本能,腰部发力,右拳已经带着风声猛地向后抡了出去! “唔!” 一声闷哼,拳头结结实实地捣在了某人的腹部。 门口阴影里,一个男人被他这一拳打得向后踉跄了两步,背撞在了鞋柜上,发出“吱呀”一声。 是吉良吉影。他穿着一身略显皱巴的居家服,头发虽然依旧梳得整齐,但那双总是冷静到残酷的冰蓝色眼睛里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又恍惚的阴翳。 他像个苍白而沉默的幽灵一样,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后,仿佛从雷蒙出门后就一直在那里等着。 吉良吉影挨了这结实的一拳,他也只是身体蜷缩了一下,眉头皱起,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却没有通常意义上被袭击后的暴怒或反击。 他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按住了自己挨了揍的腹部止痛。动作有些慢,眼神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雷蒙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寂以及一丝几乎无法辨别的恍惚。 雷蒙眨了眨眼,迅速收回了手,脸上那瞬间的凶狠和警惕如同潮水般退去,换上了一副略带夸张的惊讶和一点没什么诚心的歉意。 “哎呀,是你啊。”他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腕,没好气地说,“下次别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人背后,很吓人的,吉良‘君’。要知道,我现在可是你的监护人,万一不小心把你打坏了的话,我该怎么和未来的吉良‘君’好生交代” 吉良吉影没有回答他关于脚步声的问题,他的目光滑过雷蒙的脸,仅存的、对周遭事物还能产生反应的那部分注意力,牢牢锁定在雷蒙手里那个印着餐厅logo的袋子上。 他伸手,动作有些僵硬但目标明确,拿过了那个袋子。 打开,熟悉的香气逸散出来。 吉良吉影的嘴角向下撇了撇,那层恍惚的神色下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麻木的厌烦。 连续吃了快一周,再好吃的东西也足以让人反胃。 “喏,还有这些,超市顺路买的,我随便挑的,还算新鲜。”雷蒙任由他拿走,而且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将左手拎着的、装着新鲜食材的环保袋也递了过去,语气随意,“我看你最近对着墙壁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找点事做做,活动活动脑子,免得生锈了,好吧” 吉良吉影沉默地接过第二只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番茄、洋葱、青菜、鸡蛋、牛排……他的手指在装着小番茄的盒子上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薄膜。 几秒钟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干涩。 “还是海鲜烩面。”他说,陈述句,听不出喜怒。 “那家店做得最正宗。”雷蒙耸耸肩,踢掉另一只鞋,光脚走进客厅,把自己扔进那张唯一还算舒服的沙发里,长腿搁在茶几上,“别的要么甜得发腻,要么根本不对味。你知道的,我对食物很挑剔。” 吉良吉影没说话,只是拎着两个袋子转身走向厨房。他的背影挺直,步伐也力求平稳,但雷蒙还是能看出那动作里的僵硬和刻意,就像一台保养不当但还在努力维持运转的精密机器。 但这关他什么事从那场足以要了吉良吉影的命的爆炸里把他救下来已经是雷蒙最大的恩赐了,如果叫他时时刻刻要关注着这个对日常生活极其挑剔的“大少爷”,他才不干呢。 这栋房子的厨房,在吉良吉影到来之前基本就是个摆设,崭新得几乎没有人气。雷蒙自己根本不开火,他的饮食要么在外面解决,要么就是简单的冷餐。直到一周前,吉良吉影被“安置”在这里,出于某种近乎偏执的、对失控生活的微弱反抗才第一次点燃了那个煤气灶。 他坚持要自己处理部分食物,哪怕只是煮个鸡蛋或者热个牛奶。 雷蒙记得当时自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以“追求平静生活”和“保持双手完美”着称的男人有些生疏但异常专注地处理着食材,心里觉得还挺有意思。 吉良吉影抵触他带饭,不仅是因为连续不断的海鲜烩面令人厌倦,更深层的原因是,这个男人正在绝望地试图抓住一点正常生活的节奏感,一点可以自己掌控的、熟悉的日常仪式,来对抗被“囚禁”在这所陌生房子、无法外出、无法进行他那特殊“爱好”所带来的逐渐侵蚀理智的虚无和焦躁。 毕竟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疯掉吧大概。 厨房里传来水声,然后是切东西的规律声响。雷蒙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脑子里转着别的念头。 吉良吉影和他的替身[杀手皇后]…… 一个能力强大、规则诡异、且目前处于极端不稳定状态的替身使者。他是完美的麻烦,也是诱人的机会。 [星币]擅长的是物质层面的转化与重构,在直接战斗和应对这种规则系替身方面并不占优。 但“热情”的情报管理组需要的是什么是信息,是掌控力,是各种稀奇古怪却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能力。 如果能把吉良吉影吸收进来……不,哪怕是建立一种不那么牢固的合作关系…… 风险当然巨大。这个男人现在本身就是个定时炸弹,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问题了,他对平静生活的扭曲执着更是如此,就连雷蒙都对这种“痴情”感到喉头发酸。 不过可想而知,收益也相当可观。 雷蒙睁开眼,他从沙发里坐起身,朝着厨房方向提高了声音:“喂,吉良‘君’。饭别做太多,我在外面吃得很饱。” 厨房里的切菜声停顿了一瞬,然后吉良吉影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继续响起的笃笃声:“本来也没打算做你的份。” “哼,小气鬼。”雷蒙嘀咕着摔进沙发里没再管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类似便携游戏机似的装置,手指在上面快速按动了几下,调出了一份加密的日志界面。 他开始在日志里记录今天的观察要点,偶尔瞥了一眼屏幕上某个代表屋外特定区域监控状态的闪烁小点。 看来有一只小老鼠。但无伤大雅。 等到吉良吉影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做的简单饭菜端到小餐桌上开始进食的时候,雷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了个夸张的懒腰,放松过后的骨骼发出几声脆响。 “唔,还行。”他含糊地评价了一句,不知是在说两人目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还是在说吉良总算没继续当个绝望的静态背景板。 他走到玄关,重新套上那双被踢乱的皮鞋,一边系鞋带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屋里说:“我出去一趟。去‘那个地方’看看,你老实待家里。” 他没有具体说明是哪里,也没必要。 因为吉良吉影知道“那个地方”。 想当初雷蒙把他从北海岬那片冰冷礁石旁拖回来时的那个方向,以及之后雷蒙偶尔提及“要去确认一下”时隐约透露的方位,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杜王町东边海岸线尽头那片偏僻的岬角、也是他被逼得走投无路跳下去的地方。 餐桌那边传来筷子与碗碟极轻微的碰撞声,算是回应。吉良吉影连头都没抬,仿佛雷蒙只是要去隔壁便利店买点烟酒。这种缺乏反应的反应恰恰说明他听见了,并且至少在表面上毫不在意。 雷蒙也不在意他的态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他拉开门,傍晚微凉的风立刻灌了进来。他闪身出去,反手利落地锁好门。 站在安静的住宅街边,雷蒙脸上的随意神色收敛了几分,那双碧蓝的眼眸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专注了一些。 平心而论,他在这破地方的“公干”确实早就该结束了。 找到那个隐藏的装置、记录下坐标和基础结构,任务清单上这一项就算完成。救下吉良吉影原本只是个意外插曲,或者说是一时兴起捞到的额外资源——虽说他当时不得不需要吉良吉影用他的[杀手皇后]悄无声息地杀掉其中一条看门狗。 只要说服或用某种方式迫使让这个危险的家伙跟自己回意大利,他随时可以带着这份功劳和战利品从杜王町脱身,回到他熟悉的、充斥着披萨香、雕塑和地下交易的坎帕尼亚大区。 但是,事情出了点计划外的趣味。 他早就发现,北海岬底下那个他当初亲自用“存货”重塑出来、故意设置了复杂自毁机关的低能效仿制金属门被人打开了。不仅打开了,连门后面那个他判断为早已损坏、失去核心的古老设施,似乎也被重新激活了。 这让他感到惊讶,甚至有点佩服。 毕竟雷蒙十分清楚自己构筑出来的那扇门的特性——它根本就不是设计来被打开的。 任何不符合特定能量频率的强行拆解,只会触发内嵌的物质崩解序列,以至于让整个门连同周边一大片区域全部回归为最原始的、无害的“灰”。如果是那样的话,北海岬现在就不会是北海岬、而是北海滩了。 除非……除非是他本人再次出手,逆向运用能力将其还原。 然而那个不知名的“聪明蛋”不仅绕开了这个陷阱,还修好了里面那个在他看来技术原理相当晦涩的古旧设施。 更关键的是——根据他最近一次远距离感知的模糊反馈——那个设施里,现在似乎存放着真品。 一支真正的“箭”。 这就有意思了。大大的有意思。 雷蒙慢悠悠地朝着公交站踱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就这么空手回去固然能交差,但也只是完成了最低限度的任务。波尔波那个死胖子、还有组织里其他一些对他这个“天生替身使者”身份心存疑虑的老家伙,肯定又会搬出那套“未经考验,忠诚存疑”的陈词滥调来敲打他,试图压榨他更多的价值却不会给予相应的信任或地位。 老板的态度也一直模棱两可。 是,他是用[星币]的能力为“热情”提供了不少难以通过常规渠道获取的特殊装备和材料,解决了不少麻烦,但这似乎反而加深了某些人的忌惮。 一个能力如此特殊、又并非通过“箭”的考验而觉醒的家伙,他的“根”在哪里他的“恐惧”又是什么他会不会某天用自己的能力反噬组织 雷蒙在内心嗤笑一声。 忠诚那玩意儿在组织里本来就是奢侈品,是靠恐惧和利益维系的东西罢了,更何况他只是表现得比那些被“箭”筛选过的家伙更游离一些,就被时刻提防。 但如果……他能把这支“箭”带回去呢 一支蕴含着神秘力量、能够激发替身能力的“箭”,有了这份“伴手礼”的份量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不仅仅是功劳,更是献上又一件足以引起老板高度重视的奇物,到时候波尔波还能用什么“考验”之类的屁话来拿捏他他雷蒙贝恩的价值,将得到最直观、最无可辩驳的体现。 说不定还能借此接触到更核心的秘密,获得更大的自主权,或者至少能换来一段不用看人脸色的清静日子。 思及此,雷蒙感觉傍晚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跳上刚刚到站的、开往小镇中心方向的公交车,投币,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亮起灯火的街道。 换乘一次就能抵达东边的海滩。沿着那片沙滩往北,避开常规的步道,从礁石区穿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北海岬底部那个隐秘的入口。 他摸了摸外套内侧一个特制的、密封的小口袋,里面装着一些他习惯随身携带的、提前制备好的基础“灰”。 这些未分化的惰性质料是他的“万能工具箱”,必要时可以迅速重构出撬锁工具、攀爬锚点、甚至简单的防御屏障或一次性陷阱。 车窗玻璃上倒映出他线条清晰的侧脸,金发在车内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碧蓝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空手而归可不符合雷蒙的风格,既然来了、发现了,那就得带走点土特产才行。 至于那个修好了设施的“聪明蛋”……最好不要在他取货的时候出现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