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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健太,住在东京郊外一个叫红叶丘的村子。这里被群山环抱,夏天绿得逼人,冬天则是一片死寂的白。老人们总说,山里有神明,也有恶鬼。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直到那个夏天。 事情是从村里的狗开始失踪的。先是隔壁佐藤家的秋田犬,那家伙壮得能撂倒野猪,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只剩半截断裂的铁链和地上一些深褐色的、黏糊糊的印记。然后是孩子们散养在院子的鸡鸭,连根羽毛都没剩下。 大人们聚在村公所议论,脸色凝重。有人说看到了巨大的脚印,比成年男人的手掌还大一圈,陷在雨后松软的泥地里。 “是‘那个’吧……”老猎户柴田爷爷吐出一口烟,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墨绿色的山峦,“它又下山了。” “它”指的是熊。但不是普通的熊。村里私下流传着一个名字——“赤鬓”。一头体型异常巨大、一侧肩胛的毛色暗红如血的巨熊。据说它极其狡猾,而且……嗜杀。几年前在邻县就闹过事,叼走过一个老人,后来搜山队无功而返,都说它已经死在山里了。 恐惧像潮湿的霉菌,在村子里无声地蔓延。家家户户早早紧闭门窗,男人们出门都带上了猎叉和哨子。 我家在村子边缘,屋后就是茂密的树林。那天晚上,爸妈去邻村喝喜酒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我和奶奶。风声很大,吹得树林哗哗作响,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 突然,后院的鸡舍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不是鸡叫,而是某种东西被撕裂时发出的、短促而绝望的哀鸣! 我浑身一僵,手里的漫画书掉在了地上。奶奶也猛地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 紧接着,是一阵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咀嚼声。“咔嚓……咔嚓……”是骨头被轻易碾碎的声音,混合着湿漉漉的撕扯声。一股浓烈的、带着腥臊和腐烂气息的味道,顺着门缝飘了进来,熏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我手脚并用地爬到窗边,颤抖着撩开窗帘一角,向后院望去。 月光很亮。鸡舍的木栅栏像火柴棍一样被撞得粉碎。一个巨大、黝黑的身影正背对着我,蹲在鸡舍的废墟上。它的肩膀宽阔得吓人,肌肉在皮毛下虬结滚动。它正低着头,专注于爪下的“食物”——那曾经是我们家最强壮的那只公鸡。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它猛地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时间仿佛凝固了。 然后,它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月光照在它的侧脸上。一只眼睛是野兽的漆黑,另一只则像是腐烂的伤口,浑浊不堪。而它一侧肩颈处的鬃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干涸血液的红色! 是“赤鬓”! 它的目光,对上了我的。那不是野兽寻找食物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冰冷的、近乎嘲弄的残忍和智慧。它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物,更像是在审视……下一块肉在哪里。 “呃……”一声低沉的、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呼噜声,带着令人牙酸的湿气。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奶奶死死捂住我的嘴,苍老的手抖得厉害,我们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咀嚼声和动静消失了。那股可怕的臭味也渐渐散去。 我和奶奶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天亮父母回来。后院只剩下一片狼藉和一大滩已经发黑的血迹,还有几个深深陷入泥土的、巨大的爪印。 真正的恐怖,在三天后降临。 那天黄昏,住在村子最西头的孤寡老人,松本太太,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收衣服。邻居觉得不对劲,去敲门,门虚掩着。他推开门,看到的景象让他当场呕吐不止,然后发出了不像人声的尖叫。 我们闻讯赶去,警察还没到,现场保护得一塌糊涂。我只远远瞥了一眼,就差点晕过去。 松本太太家的木质移门被整个拍碎,像是被攻城锤撞过。屋子里一片血红,墙壁上、榻榻米上,到处都是飞溅的、已经凝固的暗红色斑点和一个巨大的、拖拽形成的血痕。浓烈的血腥味和野兽的骚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地上,散落着被撕扯得稀烂的衣物碎片,和……一些无法辨认的、白色的碎骨。 “赤鬓”不再满足于家畜了。它开始杀人。 整个红叶丘彻底陷入了恐慌。警笛声日夜不停,带着猎枪的巡逻队在山脚下和村子边缘巡视,但密林深处,他们也不敢轻易深入。夜晚的村庄死寂得可怕,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是惊惧交加的眼睛。 它太狡猾了。几次与巡逻队遭遇,它都像幽灵一样消失在密林中,甚至有一次,它绕到了巡逻队后方,袭击了落单的队员。那个年轻的警察被发现时,半边身子都不见了,他的配枪甚至没来得及打开保险。 它不是在觅食。它是在……狩猎。享受这种追逐和杀戮的快感。 高潮发生在一个暴雨夜。 暴雨如注,砸得屋顶噼啪作响,雷声轰鸣。这恶劣的天气反而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觉得“赤鬓”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 突然,村子中央的方向,传来一声女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巨响和男人的怒吼! 出事了! 是村公所旁边的小野家!他们家里有刚满月的婴儿! 几乎同时,村里的警报被拉响了,尖锐的声音刺破雨幕。男人们拿着武器冲了出去,手电光柱在雨水中疯狂晃动。 我跟着人群跑到小野家附近,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倒流。 小野家二楼的窗户整个不见了,窗框扭曲变形。楼下院子里,小野先生倒在血泊中,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木棍,他的胸膛……被整个剖开了。 而楼上,婴儿的啼哭声和女人绝望的哭喊声,混合着一种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呼噜声。 “赤鬓”就在里面!在有着婴儿的房间里! 警察和猎户们围住了房子,但没人敢轻易冲上去。雨太大了,视线模糊,而且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柴田爷爷端着祖传的老式猎枪,脸色铁青,手指扣在扳机上,因为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二楼那破碎的窗口,那个巨大的、黑影再次出现。 “赤鬓”人立而起,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满了整个窗口。它的嘴上、前胸的毛发,都被染成了深红色,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珠。它一只巨大的熊掌里,似乎还抓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它俯视着楼下如临大敌的人群,沾满鲜血的嘴部肌肉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 它像是在笑。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它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不是示威,那声音里充满了暴戾、残忍和一种……践踏一切的快意。 紧接着,它猛地撞开另一侧的窗户,带着它的“战利品”,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山峦,跃入屋后漆黑的密林,消失在暴雨和夜色中,只留下满屋的血腥和一村死寂的绝望。 警察和猎户们追了进去,但我知道,没用的。它是这座山的“恶神”,它回来了。 从那以后,红叶丘就变了。很多人家都搬走了。村子一到夜晚就空荡荡的,像一座鬼村。 而我,直到现在,每到深夜,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晚暴雨中,夹杂着的咀嚼声,和那声宣告着恐惧统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咆哮。 我知道,“赤鬓”还在山里。它看着我们。它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