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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多方博弈：压力、温情与雷霆手段 刘旺的那个威胁电话，像一根毒刺，扎在韩辰的心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临河县这潭水的深度和凶险。对方显然能量不小，不仅能精准掌握他的动向，还敢直接打电话敲打一县之长，其嚣张程度可见一斑。 调查组的工作并未因此停滞，反而在韩辰的强硬态度下加速推进。但来自各方的压力，也开始以更具体、更冠冕堂皇的方式涌现。 首先是市里某个分管经济的领导，在一次全市经济形势分析电视电话会后，特意叫住了连线参会的韩辰，语重心长地说：“韩辰同志啊，听说你最近在临河搞纺织厂的历史遗留问题精神可嘉！但是呢，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把握好度。现在临河的主要矛盾是发展、是化债，要集中精力抓主要矛盾嘛！那些陈年旧账，牵扯精力，影响稳定，搞不好还会打击投资者信心，要慎重啊！”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提醒，实则是在施压，让他适可而止。 接着，县里几位平日里还算配合的副县长和部门领导，也开始旁敲侧击地表达“担忧”。 “县长，纺织厂那摊子烂事，听说牵扯挺广这都快年底了，各项工作考核压力大，是不是先放一放，集中精力保运转、保民生”分管财政的副县长一脸愁容。 “是啊县长，好几个在谈的投资项目，对方都私下打听我们县里的内部情况，担心环境不稳定。这要是因为查旧案把投资吓跑了，得不偿失啊！”招商局局长忧心忡忡。 甚至市国资委也发来一份“工作提示”，要求各县区在处置历史遗留国有资产问题时，要“依法依规、稳妥审慎，避免引发新的不稳定因素”，看似普适性文件，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发来，意味不言自明。 韩辰听着这些“忠告”，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连连。这些人，要么是屁股不干净，怕火烧到自己；要么是明哲保身，怕担责任；要么就是被人当了枪使。 他一边顶着压力，要求调查组加快进度，一边更加注重策略。所有调查严格限定在纺织厂改制本身，程序合法，证据扎实，暂时不扩大范围，不给外界留下“搞运动”、“扩大化”的口实。 同时，他加快推进政府日常工作，特别是债务化解和维稳保民生。他亲自带队，与几家主要债权银行进行多轮艰难谈判，争取债务重组、展期降息；千方百计筹措资金，优先保障工资发放和基本民生支出，显示政府仍在有效运转，避免给人以“只顾查案、不管发展”的印象。 这天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说是宿舍，其实是县政府招待所的一个长包房，条件简单，但还算清净。连续的高压工作和精神紧绷，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和疲惫。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翻到林薇的微信。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都是简短的工作沟通。他犹豫着，想发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竟然是林薇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韩辰愣了一下，连忙整理了一下衣领，清了清嗓子，接通了视频。 屏幕上出现了林薇清丽却带着倦容的脸庞，背景似乎是她的办公室，堆满了卷宗。 “还没休息”林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似乎比平时柔和一些。 “刚回来。你呢又加班”韩辰看着屏幕里的她，心头没来由地一暖。 “嗯，有个案子比较急。”林薇揉了揉眉心，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临河的压力很大” 韩辰苦笑一下，没有隐瞒：“方方面面吧。调查有阻力，上面有关心，旁边有劝告，下面还有人在暗中使绊子。” “正常。”林薇似乎早有预料，“动了别人的奶酪，难道还指望他们给你鼓掌刘旺那条线，有什么进展” “暂时没有实质性突破。这个人很滑，那次电话之后就没动静了。但我们查到他儿子在省城一所贵族国际学校读书，一年学费几十万，凭他改制后那点‘生意’，恐怕负担不起。”韩辰说道。 “这是一个重要突破口！”林薇眼神一凝，“资金来源！我会想办法从这边侧面了解一下他那所谓生意的税务和银行流水情况。你自己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刘旺那种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知道。”韩辰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林薇远在省城，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支持。 两人沉默了几秒，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那个……”韩辰忽然想起什么，“谢谢你。” “谢我什么”林薇挑眉。 “谢谢你……给我打这个视频。”韩辰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傻。 屏幕那头的林薇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很快又恢复了清冷：“少自作多情。只是刚好有空，了解一下案情进展。挂了，你早点休息。” 视频通话干脆利落地被挂断。 韩辰看着黑掉的屏幕，却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对话短暂，甚至没什么实际内容，但那种被人记挂的感觉，却像一道微光，驱散了他心中些许的阴霾。 然而，温情时刻总是短暂的。第二天上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调查组刚刚找到的一个关键证人——原纺织厂的老会计，昨晚在家中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韩辰接到电话，立刻赶到医院。老会计的家人哭成了泪人，说是老人一直有心脏病史，最近因为调查组多次找他问话，情绪紧张，睡眠不好，昨晚突然就…… 表面上看，这是一起意外的因病去世。但时机如此巧合，让人不得不心生疑窦。韩辰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和怒火，一边安抚家属，安排善后，一边立刻让调查组保护好在老会计生前提供的零星口供和材料。 高建军得知消息后，震怒异常，在电话里对韩辰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甚至可能是灭口！我们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 就在县里因为老会计的突然去世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之际，韩辰和高建军酝酿已久的雷霆行动，悄然拉开了序幕。 周五下午，临河县召开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会议主题本是部署年底重点工作，各单位一把手悉数到场。会场气氛原本有些沉闷，直到县委书记高建军拿过话筒，面色冷峻地开始讲话。 他先是常规性地强调了工作纪律和年底考核的重要性，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但是，在我们临河，有一些干部，心思不是用在如何推动发展、服务百姓上，而是用在如何钻营取巧、如何阳奉阴违、甚至如何对抗组织调查上！” 会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高建军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近，县委县政府组建调查组，对纺织厂改制历史遗留问题进行调查。这是县委的集体决策，是为了理清历史，化解矛盾，挽回损失！但是，就是有这样一些人，千方百计设置障碍，散布谣言，甚至公然威胁调查人员！更有甚者，利用各种关系，向上级打小报告，施加压力，企图迫使县委停止调查！我想问问这些人，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心里到底有没有党纪国法到底有没有一点点领导干部的觉悟和担当！” 他每说一句，会场的气氛就凝固一分。不少人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在这里，我代表县委郑重宣布！”高建军的声音斩钉截铁，“纺织厂的问题，不但要查，而且要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无论级别多高，背景多深，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坚决依纪依法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谁要是还想耍花样、搞小动作，那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他顿了顿，宣布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决定：“鉴于县国资委在纺织厂改制及其后续资产监管中存在严重失职渎职行为，经县委研究决定，对县国资委现任领导班子进行集体停职检查！由县审计局、财政局组成工作组，立即进驻国资委，全面接管工作，进行审计和整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国资委领导班子被一锅端！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措施！这分明是敲山震虎，甚至可以说是杀鸡儆猴！表明高建军和韩辰彻查到底的决心，也警告那些还在观望、甚至暗中阻挠的人：县委不惜动用一切手段，也要撕开这道口子！ 韩辰坐在主席台上，面色平静地看着台下那些震惊、惶恐、苍白的脸孔。他知道，这把火一旦烧起来，就再也无法熄灭。接下来，将是更激烈的较量。 散会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县。有人拍手称快，认为早就该下重手整治；有人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也有人暗中冷笑，觉得高韩二人是在玩火自焚。 韩辰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省城。 他冷冷地笑了笑，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刘旺那油滑的声音，而是一个更加阴沉、仿佛压抑着怒火的陌生男声： “韩县长，好手段啊。一锅端了国资委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谁吗我告诉你，临河的天，塌不下来！有些人，不是你一个外来户能动得了的！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 对方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比刘旺那次更加赤裸和森然。 韩辰对着话筒，只平静地回了八个字： “邪不压正，好自为之。”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风雨欲来，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冲击的准备。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那个隐藏在省城的、两次打电话来的神秘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大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