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应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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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华连忙回应芳菲道：“菲儿，不管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好姐妹，可我是一直把你当好朋友、好姐妹的呀！我既然带你去了上京，就绝对不会不管你的，更不可能让你自生自灭，饿死街头。我不让你随我入住将军府，其实完全是为了你好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应芳菲便突然打断了秦芳华，急切地说道：“芳华，好妹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无非就是怕我起了歪心思，去算计你八伯父和琼堂哥，对不对” 秦芳华被应芳菲一语道破心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解释，却又被应芳菲抢过话头继续说道：“芳华，你真的想多啦！你八伯父可是堂堂的骠骑大将军啊，那可是威震一方的人物！ 而你那琼堂哥呢，连两位王爷和郡主都对他赞赏有加，都尊称他为秦小将军呢！ 我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我又怎么可能算计得了你八伯父和琼堂哥呢” 应芳菲越说越激动，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芳华，你想想看，如果我真有那个本事能把你八伯父和琼堂哥都给算计了，那我岂不是比他们还要厉害得多啦这可能吗” 说到这里，应芳菲转头看向秦芳华，只见秦芳华的脸上依然写满了担忧和不放心，就又道：“芳华，我确实想去给别人做妾室。而且直到现在，这个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不过呢，我可不是个傻子哦。我心里很清楚，谁是可以被我算计的，而谁又是绝对不能去算计的。” 应芳菲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芳华，你可别光看你的那些堂哥们对你那么好，就天真地以为他们都是些憨厚老实的人。实际上，他们一个个都精着呢！ 你是他们的妹妹，所以他们才会宠着你，不在你面前耍什么心眼儿。 但要是换做别人，他们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指不定会怎么算计人家呢！” 应芳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芳华，我之所以会想去给人做妾室，实在是因为我在应家已经没有别的活路了。 你知道当年，我哥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兵营吗” 秦芳华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其中缘由。然而，就在这时，秦芳华却惊讶地发现应芳菲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秦芳华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应芳菲，给应芳菲一些安慰和温暖。 可是，让秦芳华意想不到的是，应芳菲竟然像触电似的，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似乎对她的触碰充满了恐惧和抵触。 秦芳华不禁有些愕然，轻声呼唤道：“菲儿，你这是怎么了别怕，有我在呢……” 应芳菲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秦芳华的呼喊，她的思绪早已飘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娘才刚刚离世，还未满七天呢，爹就迫不及待地娶了后娘进门。为了这门亲事，爹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钱，以至于我们的生活变得异常拮据。”应芳菲的声音有些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后娘进了家门后，对我和哥哥百般嫌弃，整天说我们是白吃饭的，一点用处都没有。爹因为想要哥哥来延续香火，所以对哥哥还有几分呵护。可我呢后娘对我简直是视若无睹，甚至连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我。” 应芳菲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她每三天才会给我一些吃食，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不至于饿死。而那时娘刚刚离开人世，哥哥还记得娘临终前的嘱托，所以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真情。 那时候，我的哥哥总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省下一口吃食留给我。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但对当时饥肠辘辘的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救命的食物。那段日子，真的是非常难熬，每天都感觉肚子里空空的，饿得难受。 我每天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多帮家里干点活，也许后娘就不会再骂我是个只会白吃饭、没有用处的人了。我多么渴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后娘对我改变看法，不再让我挨饿啊！ 终于，我长到了六岁。从那时起，我变得格外勤快，每天都早早地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我会洗衣服、做饭、打猪草、挖野菜，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停歇。我觉得只要我努力干活，后娘总会看到我的付出，不再骂我。 然而，无论我多么努力，后娘的眼睛似乎就像瞎了一样，完全看不到我所做的一切。她依旧骂我是个白吃饭的，我还是常常要挨饿。 尽管如此，我还是选择了忍耐。因为隔壁的奶奶、村里的大婶们都说，这就是女人的命，谁让我是个女人呢她们告诉我，女人就应该默默承受这一切，不能有怨言。所以，我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底，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 村里的大婶一脸慈祥地告诉我：“孩子啊，只要你能熬到出嫁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当时只有六岁的我，对大婶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我下定决心要熬过这几年，等到自己及笄之后，就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嫁出去，从此摆脱饥饿和责骂的生活。 然而，命运却对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还没等我迎来及笄之年，后娘和我爹就迫不及待地将我卖掉了。 那个买下我的人，据说是从宫里出来的贵人。我听到那些服侍他的下人们都尊称他为“公公”。这位公公一下子买了包括我在内的五个六七岁的女娃娃。 他让人给我们洗澡，还特意为我们准备了漂亮的衣裳。不仅如此，他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些糖和点心。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糖，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糖是甜的，更明白了甜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我曾经一度认为，这是我娘在天有灵，庇佑着我，让我能够过上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与我一同被卖回那个地方的女孩们，竟然有三个不幸离世。 而我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完全是因为我长期遭受饥饿的折磨，身材瘦弱不堪；再加上我终日忙碌于各种繁重的劳动，皮肤被晒得黝黑，所以才没有引起公公的兴趣，从而侥幸保住了性命。 随后，他们便指派我去照顾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孩。那个女孩的模样，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恐怕这辈子、下辈子我都无法忘却她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那女孩的整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就像死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我吓得根本不敢靠近她，可他们却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疼痛难忍，甚至连后槽牙都松动了。 我实在害怕他们会因此而将我活活打死，无奈之下，我只得顺从他们的命令，去打水给那女孩擦洗身体，并尽心尽力地伺候她。 然而，当我看到那女孩下身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的下身竟然全是鲜血，无论我怎么擦拭，都无法将血迹彻底清除干净。 而且，除了那张惨白的脸，女孩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显然是被人狠狠地掐过、咬过…… 那女孩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捉弄，生命的火焰在黑暗中悄然熄灭。 就在我以为自己也会步那四个女孩的后尘，被黑暗吞噬时，命运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转机。 原来，我的哥哥从我后娘和爹爹那里得知他们将我卖掉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赶来救我。 哥哥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狗洞。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满心希望能够找到我并带我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公公所住的地方实在太大了，哥哥在里面迷失了方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踪迹。更糟糕的是，他的行动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被人发现了。 哥哥惊恐万分，他深知一旦被抓住，不仅救不了我，自己还可能会被当作小贼打死。于是，他拼尽全力地逃跑，慌乱中竟然误打误撞地跑到了待客的前厅。 就在这时，一位贵人恰好出现在前厅。贵人见哥哥神色慌张，便询问他进入府中的目的。哥哥如实相告，说他是来找妹妹的，并没有偷东西。 贵人听闻后，心生怜悯，决定救下哥哥。也许是上天眷顾，贵人的出现不仅拯救了哥哥，也顺带拯救了我。 然而，哥哥的这番举动却彻底激怒了公公。公公大发雷霆，将哥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哥哥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军户，被强行抓走，投入了兵营。 我哥被抓走入了军户后，我爹也恨起我来了。原本在家里只有后娘会打，那件事后，我爹也会动手打我，而我哥去了兵营再也不能护我了。 经过那件事，我还一心想着等到及笄之后，能够嫁人离开家，开始属于自己的好日子。然而，命运却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邻家大嫂的遭遇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邻家大嫂是一个勤劳善良的人，无论是洗衣裳、砍柴还是打猪草，我总能在这些活计中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她不仅勤快，心地也十分善良，看到我年纪小，总会主动过来帮我一把，不但如此，我哥去了兵营后，她还偷偷给过我吃的。 然而，尽管她如此勤快善良，却依然得不到婆家以及她男人的喜爱。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接连生下了三个女儿，始终未能如愿诞下男娃。 她出事的那时，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娃。而邻家大嫂会出事一尸两命，仅仅是因为她的婆婆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依旧是个女娃。 于是，她的男人在她婆婆的挑唆下毫不留情地对着她的肚子踹了一脚，那一瞬间，大嫂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她的惨叫声。 令人心寒的是，尽管村里的人都听到了大嫂的惨呼，却没有一个人上门去帮她，更没有人去拦住她的男人。 因为在村里的人都认为，唯有如此行事，方能让那些女娃望而却步，不敢再投胎到她家，如此她方有机会诞下男娃。 最终，邻家大嫂腹中那个已至七八个月的孩子，就这样被硬生生地踹了下来。然而，令人讽刺的是，那个被踹下来的孩子，竟然并非女娃，而是一个男娃。 于是，那一家子抱着那个踹下来的男娃哭得昏天黑地，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却无一人顾及伤重进气少出气多的邻家大嫂。 邻家大嫂为了活命艰难地爬出家门，试图求救，最终却体力不支惨死在院子里。 自那件事之后，我便深知嫁人之后就会有好日子这句话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嫁人之后，女人依旧会忍饥挨饿、惨遭毒打。 既是如此，我又能有何指望女人的命若注定如此，无论怎样都难以挣脱被人打骂、吃苦受累、挨冻受饿的悲惨命运，那给人做妾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能快活一天是一天，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便是赚到了。” 应芳菲边讲述边涕泗横流，而秦芳华看着泪流满面的应芳菲，眼睛也不禁发酸，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 秦芳华取出手绢轻轻擦拭着眼泪，柔声说道：“菲儿，你莫要再哭了。” 应芳菲听了秦芳华的话后，用手胡乱擦拭脸上的眼泪，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芳华妹妹，我绝对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应芳菲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在极力克制内心的不安和愧疚。稍稍停顿了一下，应芳菲接着说道：“我承认，从前的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我曾经算计过你，从你手中拿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说到这里，应芳菲的头微微低垂了下去，不敢直视秦芳华的眼睛。应芳菲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但是，芳华妹妹，你要知道，我那么做，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些东西。” 应芳菲抬起头，目光与秦芳华交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无奈，“我那么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有多好，有多亲厚。” 应芳菲的语速逐渐加快，像是想要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我戴着从你那里得来的东西，在庄子里四处招摇，却故意不说是从你那里得来的。 我就是想让人误会，以为这些东西是你堂哥他们送给我的。 而且，我还特意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芳菲，就是想让人觉得，你和你堂哥们对我是特别的，和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应芳菲紧紧地拉住秦芳华的手，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哀伤，她轻声说道：“只有这样，我那后娘和爹才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地将我卖掉或者打骂我。” 话音刚落，应芳菲稍稍停顿了一下，她仔细观察着秦芳华的表情，生怕自己的话引起对方的不满。然而，当她看到秦芳华的神色依然平静自然，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时，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应芳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你既然已经答应买下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前往上京。那么，我可以向你郑重承诺，一旦到了上京的将军府，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她的语气诚恳而坚定，仿佛在向秦芳华立下一个誓言。接着，应芳菲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所以，芳华妹妹，你就让我跟你一起住在将军府吧！如果我不能住在那里，我在上京举目无亲，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啊！” 说到最后，应芳菲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随时都可能滚落下来。 秦芳华先是轻轻地拍了拍应芳菲的手，安慰应芳菲，然后又慢慢地伸出手，用一块柔软的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应芳菲那即将落下的眼泪。 “菲儿啊，”秦芳华温柔地说道，“我不让你住在将军府，真的是为了你好呀。将军府的规矩可多了，要不是八伯父和几位堂哥都不在府里，将军府那就只剩下八伯娘一个人了。 所以八伯父才让我去上京，陪八伯娘解解闷呢。若不是如此，其实呀，我自己也不太想住在将军府呢。” 秦芳华稍稍停顿了一下，给应芳菲一个消化理解自己话里意思及思考的时间。 然而，就在应芳菲刚要开口的时候，秦芳华又紧接着说道：“菲儿，你别担心，我既然带你一起去上京，就绝对不会把你丢下不管的哦。” 秦芳华的语气十分坚定，让应芳菲心中稍安。接着，秦芳华又微笑着说：“而且呀，我已经帮你找好了落脚的地方呢。那里有很多和你年纪相仿、身份也差不多的女孩子，你和她们在一起，说不定还能交到几个知心的好朋友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