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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县城西街,“回头是岸”客栈前。 九儿叉着腰,仰头看着刚刚挂上去的木质招牌,满意地点头。 招牌是请县城里最好的木匠老张头做的,桐木为底,黑漆打底,“回头是岸”四个大字是刘澈亲笔所书,字体清隽飘逸,再用金粉勾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错不错,”九儿摸着下巴,“有格调!” 铁头在一旁挠头:“大小姐,这名字……是不是太文气了通缉犯能看懂吗” 九儿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道义与格调并重。咱们开的是给迷途羔羊提供改过自新机会的客栈,名字当然得有深度。” 她顿了顿,补充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客栈不在大,有文化就行。” 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刘澈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两句……对仗工整,意境深远,虽与他所知的诗文不同,却别有一番韵味。 这姑娘,总能说出些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刘公子,”九儿看见他,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咱们的规章制度写得怎么样!” 她拉着刘澈走进客栈大堂。 大堂已经收拾干净,摆了七八张方桌,椅子都是新打的,虽然粗糙,但结实。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全是刘澈这几天加班加点写的,内容五花八门,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甚至还有一幅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澈看着那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嘴角微抽。 这词儿……怎么听着像衙门里的 “怎么样”九儿指着墙上的字,“都是我让刘公子写的!有文化吧” 铁头和一众汉子连连点头:“有文化!太有文化了!” 虽然他们大多不识字。 刘澈走到柜台前,那里贴着一张大大的《客栈管理细则》,也是他写的,字迹工整清晰。 【“回头是岸”客栈管理细则(试行版)】 第一条:本客栈秉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原则,为迷途人士提供改过自新之平台。 第二条:入住者需如实登记身份信息,并提供通缉令原件或副本作为凭证。 第三条:客栈提供食宿、安全保护及“自首协助”服务,收费标准详见价目表。 第四条:“自首协助”流程:1.核实赏金金额;2.签订委托协议(客栈抽成30%);3.协助办理自首手续;4.领取赏金并分成。 第五条:客栈承诺保护客户隐私及人身安全,但在以下情况除外:客户隐瞒重大罪行、企图伤害客栈人员、拒不支付费用。 第六条:本客栈保留最终解释权。落款:掌柜棠梨花。 刘澈看完,沉吟片刻:“姑娘,这‘最终解释权’……” “就是我说了算的意思。”九儿理直气壮,“做生意嘛,总得留条后路。” 她拍了拍柜台:“从今天起,这儿就是咱们的‘业务受理处’。铁头,你带两个兄弟在这儿守着。有人来,先验明正身,再谈价钱。” 铁头拍胸脯:“大小姐放心!这事儿我熟!” 九儿又转向刘澈:“刘公子,账房先生这个活儿,就交给你了。所有账目,进出款项,都得记清楚。” 刘澈点头:“在下明白。” “还有,”九儿压低声音,“你那九个手下,我也安排好了。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咱们客栈的‘安保队’。专门负责维持秩序,防止有人闹事。” 刘澈微微一怔:“他们……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九儿挑眉,“我让他们自己选:要么继续关着,要么出来干活。他们又不傻。” 她说得轻松,但刘澈知道,过程肯定没那么简单。 不过……影一他们能出来,总比关着强。 “多谢姑娘。”他缓缓道。 九儿摆摆手:“客气啥。行了,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业!” 众人散开,各自忙碌。 九儿走到客栈门口,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她的“自首客栈”,今天就要正式开业了! 虽然听着荒唐,但她有信心。 这世道,通缉犯那么多,总有几个想“改过自新”的。 就算没有……她也能想办法“创造”需求。 比如,主动去“发掘”客户。 她摸着下巴,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儿姑娘。”是刘澈。 九儿回头:“怎么了” 刘澈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街景。 “姑娘,”他缓缓道,“此举……风险不小。” 九儿挑眉:“我知道。” “官府那边,恐会生疑。”刘澈继续,“若被查问,如何应对” 九儿笑了:“这个我早就想好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澈。 刘澈接过一看,是一份“合作倡议书”,以客栈的名义写给县衙,大意是: 本客栈愿协助官府追捕逃犯,维护地方治安,共建和谐社会。 落款处还盖了个红印——是九儿自己刻的,歪歪扭扭的“回头是岸客栈”六个字。 “怎么样”九儿得意地说,“我打算明天就派人送去县衙。这叫‘主动报备,争取支持’。” 刘澈看着那份倡议书,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姑娘……思虑周全。” 九儿扬起下巴:“那当然。” 她顿了顿,补充道:“做事啊,不能光想着赚多少钱,得想着怎么把事情做长久。跟官府搞好关系,就是长久之计。” 刘澈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 这个姑娘,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 每一步,都想得很清楚。 “姑娘,”他轻声问,“若官府……不买账呢” 九儿笑了,拍了拍腰间——那里别着她的板砖。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以德服人’。” 刘澈:“……” 他大概明白,“以德服人”在她这儿是什么意思。 “行了,”九儿摆摆手,“别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先开业,有问题再解决。” 她说得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吃什么。 刘澈看着她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渐渐淡去。 也许……真的可以相信她。 相信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姑娘。 他转身,走回客栈。 开始整理账册,准备迎接……第一批“客户”。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照亮了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也照亮了,这个荒诞却充满希望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