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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按照约定，九儿派铁头给听风阁柳文舟送去了回信。 信中并未直接答应合作，而是提出，棠寨主对江湖格局、各方势力了解有限，若听风阁确有诚意，可派一位熟悉江湖典故、能说清天下大势的使者前来“聊聊”，之后再谈其他。 这要求有些刁钻，也有些模糊，既给了听风阁继续接触的机会，又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还把“聊聊”的内容限定在相对公开的“江湖格局”上，避免过早涉及敏感的具体情报。 柳文舟接到回信，沉吟许久，还是将消息传回了听风阁总部。 两日后，一位新的使者被派到了荡梨山。 这次来的是个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自称姓莫，是听风阁中专门负责整理、编纂江湖年鉴和势力谱系的“录事”。 老者言辞恳切，态度谦和，只说是奉阁主之命，来为棠寨主解惑，绝口不提交易。 聚义厅里，莫老先生捧着山寨的粗茶，侃侃而谈。 从天下武林正道魁首的少林、武当，讲到雄踞一方的江南霹雳堂、蜀中唐门；从亦正亦邪的丐帮、漕帮，讲到行事诡秘的苗疆五毒教、西域魔教余孽；再讲到近二十年来兴起的新锐势力，如财力雄厚的晋商联盟支持的“四海镖局”，网罗了不少江湖败类、专接脏活的“黑煞门”、“七杀堂”等。 他口才极好，条理清晰，将错综复杂的江湖势力、彼此间的恩怨情仇、主要人物的武功特点、行事风格，娓娓道来。 既不说得太深，以免触及核心机密，又能让人听出个大概轮廓，显示出听风阁深厚的情报底蕴。 九儿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问几句。 刘澈则大多时候安静倾听，偶尔在关键处，会以请教的口吻，问一两个看似随意、实则切中要害的问题。 “莫老先生，方才提及江南霹雳堂以火器闻名，与朝廷工部、兵部往来密切。却不知，他们与地方官府，比如这扬州府，关系如何” 刘澈语气温和，如同闲谈。 莫老先生捻须微笑：“刘先生问到点子上了。霹雳堂根基在金陵，生意遍及江南，与各地官府自然都有打点。不过，扬州府这边嘛……林知府上任后，与霹雳堂的生意往来似乎比前任更密切些，尤其是近两年，听说府衙和城防营都采购了不少霹雳堂新制的‘掌心雷’、‘连环弩’等物。” 刘澈点头，若有所思。 又聊到黑煞门，九儿好奇问：“这黑煞门听起来挺厉害，什么人钱都敢收，什么活儿都敢接他们就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连锅端了” 莫老先生呵呵一笑：“棠寨主有所不知。黑煞门之所以能立足，一是其门人行事隐秘，来去无踪，难以根除；二是……” 他压低了声音，“据说其背后，也有朝中权贵的影子，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普通江湖恩怨，他们或许还会掂量，但若是来自‘上头’的买卖，那可是他们的主业。” “朝中权贵”刘澈适时露出讶色，“竟有此事不知是哪位大人……” 莫老先生连连摆手：“这就非老朽所能知了。江湖传闻，捕风捉影，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话虽如此，他的表情却意味深长。 谈话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莫老先生学识渊博，谈吐风趣，不仅说了江湖事，还旁征博引，说了些前朝秘闻、各地风物，甚至点评了几句时下流行的诗词歌赋。 九儿听得眉飞色舞，刘澈则在一旁默默观察、分析、记忆。 末了，莫老先生起身告辞，依旧不提合作之事，只说是与棠寨主、刘先生相谈甚欢，希望日后还有机会交流。 送走莫老先生，九儿伸了个懒腰，对刘澈道：“这老头儿有点意思，知道得真不少。不过，嘴巴也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漏。” 刘澈沉吟道：“他今日所言，看似泛泛而谈，实则透露了不少关键信息。林知府与霹雳堂过从甚密，黑煞门背后可能有朝中势力支持……这些，都与我们当前的处境隐隐相关。” 他看向九儿：“听风阁派这样一位熟知掌故却又懂得分寸的老先生来，既是展示实力和诚意，也是一种试探——看我们能否从这些看似公开的信息中，捕捉到有用的东西。” “那我们捕捉到了吗”九儿笑问。 “捕捉到了。”刘澈点头，“至少确认了几点：第一，林知府在积极武装自己的力量，可能与霹雳堂有深度合作。第二，黑煞门介入柳家之事，背后可能真有京城大人物的指令，三皇子的嫌疑很大。第三，听风阁对我们的重视程度，比预想的更高，他们似乎真的认为，我们能在江南这盘棋中，扮演一个有意思的角色。” 九儿摸着下巴：“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挺值钱” “可以这么理解。”刘澈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所以，我们接下来开出的价码，可以更高一些。” “哦”九儿眼睛一亮，“你想怎么开价” 刘澈走到桌边，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推到九儿面前。 九儿低头看去，只见纸上写着：“情报交换，单向优先；具体事项，我方定夺；等价与否，我方裁定。” 她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够黑！我喜欢！” 这不就等于说：以后听风阁想从我们这儿买消息，得看我们心情，我们说了算；而且我们觉得你的消息值多少，就给你换多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过，”刘澈补充道，“初期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适当提供一些无关痛痒、或者他们已经知道的消息，稳住他们。真正关键的情报，必须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或者，用来交换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比如”九儿问。 刘澈看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比如，十年前，安平侯府苏夫人病逝前后，所有相关人等的详细动向；又比如，柳如风此次南下，携带‘蚀骨香’原料的具体用途和潜在目标。” 九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好。”她重重点头，“就这么办。这规矩，咱们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