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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澈离开后,九儿才想起石桌上那封信。 她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信不长,只有一页。 字迹工整,语气客套,透着浓浓的疏离感。 “梨花吾甥女亲启: 闻汝历劫归来,幸甚至哉。 江南苏氏,阖家欣慰。十载别离,物是人非。汝母早逝,吾等痛心疾首。今知汝安好,稍慰心怀。京中是非地,风波险恶。望汝谨言慎行,恪守本分,莫坠苏家清誉。若有难处,可来信告知。然江南路远,鞭长莫及,汝当自持。 珍重。 舅父 苏定邦 手书” 九儿看完,把信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 脸上没什么表情。 二虎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信里说什么苏家要接您回去吗” 九儿摇头:“没有。” “那……认您吗” “算是认了吧。” 九儿淡淡道,“说了‘吾甥女’,说了‘苏家欣慰’。” 但她心里清楚,这封信的真正意思,不是认亲,而是——划清界限。 “京中是非地,风波险恶”——提醒她京城危险。 “恪守本分,莫坠苏家清誉”——让她别惹事,别连累苏家。 “江南路远,鞭长莫及”——明确告诉她,有事别指望苏家帮忙。 整封信,客气,疏离,滴水不漏。 像一个长辈对远房亲戚的例行问候,而不是对外孙女失而复得的欣喜。 九儿其实并不意外。 苏家是江南望族,诗礼传家,最重名声。 十年前母亲嫁给安平侯,是低嫁,本就惹人非议。 后来母亲“病逝”,她“失踪”,苏家恐怕也觉得脸上无光。 现在她回来了,却是以“女匪首”的名声回来的——一拳轰塌侯府大门,当众顶撞贵妃,跟皇子起冲突……这样的外孙女,苏家恐怕避之不及。 能写这封信来,已经算是顾全脸面了。 “大小姐,”二虎愤愤不平,“他们这是什么态度您可是苏家嫡亲的外孙女!当年苏夫人嫁过来,十里红妆,多风光!现在您回来了,他们连句‘回家看看’都不说” 九儿笑了,拍拍二虎的肩膀:“行了,别气了。他们不认我,我还不一定认他们呢。”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有爹,有你们这些兄弟,就够了。那些没见过面的亲戚,认不认,无所谓。”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失落。 毕竟,那是母亲的娘家。 母亲生前,常常提起江南,提起外祖父外祖母,提起两个舅舅。 她说江南的春天很美,梨花如雪,小桥流水。 她说等九儿长大了,要带她回江南,看看母亲长大的地方。 可现在……物是人非。 “大小姐,”管家又来了,“侯府派人来,说又清点出一批嫁妆,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接收。” 九儿收起情绪,站起身:“现在就去。” 嫁妆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比那些虚情假意的信实在多了。 她带着二虎和几个兄弟,去了安平侯府。 这次侯府大门已经修好了——但修得很潦草,木料一看就是便宜的,漆也刷得不匀。 唐明远亲自在门口迎接,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梨花,你来了。嫁妆已经清点好了,都在库房。” 九儿点点头,没多说话,跟着他去了库房。 库房里堆着十几个箱子,打开一看,有金银器皿,有绫罗绸缎,有珠宝首饰。 虽然比不上嫁妆单子上的那些珍贵,但也值不少钱。 “这是最后一批了。”唐明远搓着手,小心翼翼道,“剩下的……实在凑不齐了。这些折合成银两,大概……大概值三万两。” 他递上一沓银票:“这是补的差额。” 九儿接过银票,数了数,正好三万两。 加上之前要回来的那些,她手里现在有将近十万两的现银,还有一批珠宝首饰、田产地契。 一夜之间,成了小富婆。 但她高兴不起来。 这些钱,这些物,是母亲用命换来的。 “柳姨娘呢”她忽然问。 唐明远脸色一僵:“在……在她院子里。” “带我去看看。” 唐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带她去了。 柳姨娘的院子很偏僻,门口有两个婆子守着。 见他们来,连忙行礼。 九儿走进院子,看见柳姨娘正坐在廊下发呆。 才几天不见,她像是老了十岁。 头发散乱,面容憔悴,眼神空洞。 看见九儿,她眼中闪过恐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柳姨娘,”九儿走到她面前,“嫁妆我都拿回来了。” 柳姨娘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但我娘的命,你还没还。”九儿淡淡道,“还有我当年那场‘意外’——你该给我一个交代。” 柳姨娘浑身一颤,忽然跪下来,抱住九儿的腿:“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妆容花了一脸。 九儿冷冷地看着她,不为所动:“错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我……我不该贪墨夫人的嫁妆……我不该……” “还有呢”柳姨娘语塞。 九儿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我娘是怎么死的我当年那场‘意外’,是谁安排的柳姨娘,你要想活命,就老实交代。” 柳姨娘眼中闪过挣扎,最后却还是摇头:“我……我不知道……夫人是病死的……你的马车是意外……” 九儿笑了,站起身:“行。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她转身,对唐明远道:“父亲,看好她。在我查清真相之前,别让她出任何‘意外’。” 唐明远连连点头:“放心,我一定看好她。” 九儿不再停留,带着人离开了侯府。 走出大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安平侯府”的匾额。 夕阳下,金漆剥落,透着衰败。 这个曾经困住母亲、差点害死她的地方,她已经讨回了一部分债。 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