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理屈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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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雪有越下越大的势头，不过是顾思衡第一次遇见这般大的雪，整个人都一直盯着窗外，好像屋子里的饭顿时都不香了，姬念如在这样的氛围里融合的很好，这样的环境她很喜欢，如果可以，她是十分愿意在这儿多住些时日的，只是很可惜，一会儿楚姨和顾叔叔就要送她离开了，再次回到那个让她十分压抑的地方。
姬念如抬手戳着米饭，那嘴角不自觉地就垂了下来，她根本就是一点都不开心，就这么点小心思都全部摆在脸上了，坐着挨着她最近的顾思衡果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姬念如失落的情绪，闷声倾着身子靠近她，低声道：“是不想回去吗所以才这样不高兴”顾思衡的语气很轻，桌子上的四个大人都聊得热火朝天的，好像只要一谈到他们自己的过往就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要讲。
姬念如听罢立刻浑身一顿，然后看看撇过脸，扯了扯嘴角，伸手用力地戳了戳米饭，哼了哼顺带着翻了个白眼给顾思衡，嘴硬道：“你哪里看到我不高兴了你看错了。”姬念如说罢便再次将自己的脸埋到了饭碗里。
“行行行，你没有不高兴，是我看错了。”顾思衡被弄得也是有些尴尬，他现在原本很小搭话的，可是看见了姬念如的脸，他总是忍不住要多说一句。没想到她的脾气还是挺大的，死不承认。
姬念如看着顾思衡那吃瘪的脸，立刻便心情有些愉悦起来，心里正偷着乐呢，突然外面有个仆人慌张赶了上来，打破了正厅里原本的其乐融融。
“少爷，夫人，这姬大人亲自来了。”仆人说着便对着盛珞使了个眼色。盛珞正端着酒盏要敬酒来着，只可惜这个仆人赶来生生打断了盛珞的举动，看来姬慕明来势汹汹，是来找茬了，可是他最近在朝堂上可是完全没有得罪这个姬大人吧，实在想不通。
顾焕一饮杯中酒，沉声道：“去将姬大人请进来吧，我们来会会。”说罢便摆了摆手。一边正吃着菜的姬念如听见浑身颤了一下，父亲很少会为她的事而亲自出手，这次定然是十分恼怒才会想着要亲自赶过来，也不知道待会会不会责骂于她。
“安心，这世间就没有我爹爹处理不好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一定是我的娘亲。”顾思衡看着姬念如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便再次出声安慰，也是心里的同情心在作祟。
不多时便见姬慕明一身素蓝色棉袍挂着灰色大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小厮和昨夜咄咄逼人的教习嬷嬷，他一进来时给到顾思衡的感觉便是那种书生意味，属实有些重书卷气，只是却没了书生的那种温和，他的眉紧紧地皱着，仿佛是来寻仇的。
姬慕明的眸子直直扫向坐在饭桌边的姬念如，然后沉声道：“如儿，过来。”这句话说罢，姬念如便立刻从圆凳上起身，眉头紧锁，浑身僵硬不已。
顾焕勾了勾嘴角，倒是有些没想到，现在的姬家真的就变得如此的目中无人了就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顾焕轻轻咳了咳，沉声道：“姬大人，我们倒是许久不见，你这一见面就将我们这群旧友直白忽视是不是有些失礼呢”顾焕说着便端起案桌上的酒盏慢慢递到嘴边缓缓喝了下去，神情不紧不慢，在一点点施压。
姬慕明听罢便立刻偏过头来看向端坐在一边的顾焕，脸上还是方才进来之时的那副严肃样子，一时顾思衡与姬念如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须臾，姬慕明扯开了自己的脸，缓缓勾了勾唇，上前慢慢掬手道：“没想到王爷也在此地。”
顾焕摆了摆手，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既然不知道我在这儿，又怎么会亲自上盛府来寻人，这话难道不是有些冲突吗我知道你的人一直都在寻找我的踪迹，你也不用瞒的紧，没有一点意义。”
姬慕明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对他的动向还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这本就没什么奇怪的，姬慕明这个人还是非常有才气的，只可惜一直对他都是虎视眈眈的，仿佛有些事在他眼里是看不过去的，平日里他还没离开朝堂的时候，这个姬慕明常常会写折子来陈他的种种不对，似乎就连私底下的生活都带有强烈的个人不满。
不过顾焕从不会管，只要这个姬慕明对零国国之本有利那么他就会大力提拔，不过姬慕明此人性子还在再磨一磨，到底有点“年轻气盛”的味道。
“王爷见怪，既然王爷都说出来了，那么慕明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姬慕明比顾焕整整少了三岁，还是有些不顾及长远，目中无人的，锤炼锤炼确实会更好，姬慕明一直觉得顾焕实在掌控着零国的朝政，掌控朝政的数五六年间实在有些独裁专政，清流一派早就不满了，姬家更是独树一帜，他是顾焕提拔上来的，本应当是站在顾焕这一边的，只是没想到，姬慕明却公然与顾焕背道相驰。
“有什么话你便说，何必在这和我磨磨唧唧”顾焕挑了挑眉，心中愈发对姬慕明有些不满了，这个还真是狼崽子，一点都不放过啊。
姬慕明倒是没想到几个月不见，顾焕突然变得愈发咄咄逼人了，看起来还是真的不好交流啊。
“不知王爷为何要扣押住小女，可是慕明有做了什么事叫你不满”姬慕明说着便使着眼色要暗示自己的女儿，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不要再在那里待下去。
顾焕听到这一句，立刻便觉得有些刺耳，开口嗤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要我有点怀疑你在朝中的干系了，是不是常有树敌。你的女儿为什么会在我这儿，自然是因为你姬家待的不舒适。”顾焕说着便伸了伸懒腰，又有些漫不经心，然后偏过头看了一眼姬念如笑着道：“阿如，你来告诉顾叔叔是不是家里过的没那么舒坦。”
姬念如原本是低着头在，现在突然被点了名字，有些堪堪发怔地扭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父亲的一双黑眸就这样沉沉的盯着她看，慢慢的她的手心微微有了汗意。
“顾王爷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如儿你的礼数呢”姬慕明微微施压，语气有些上扬，声音微微泛冷。
姬念如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冷气冒了上来，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一双眸子里充满了霸道的拘束和命令。姬念如能感受到自己嘴角的慢慢抽动，她心跳如雷，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的姑姑表哥被父亲无情地逼走，顿时一颗心凉了半截，眨了眨眸子，垂下了头，冷声道：“我不喜欢待在姬家，我不是被顾叔叔强硬带过来的，我是自己来的，我喜欢这儿。”
“如儿，你在说什么！”姬慕明听罢便顿时寒了脸，带着一种责备的语气，有些隐怒。
“好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对孩子吼什么吼！”楚萧微微皱了皱眉，感觉到了姬慕明竟然在吼自己的女儿，属实有些过分，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会出声去呛。
姬慕明听罢便偏过头看了一眼楚萧，皮笑肉不笑，带着一种淡淡的而不入自己的眼底道：“这位想必就是王妃吧，你的名号我可是在扶桑听过许多遍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一个渝国人怎么会这般奋不顾身嫁来我们寒祁来”姬慕明完完全全是在嘲笑着楚萧，这样的讽刺实在刺耳。
楚萧听着若是在以前一定会恼怒直接上前甩手就是狂捶，可是现在她已然是变了一番心静，不会再这般焦躁了。
楚萧微微勾了勾嘴角，便是有些假笑的意味了，顾焕听罢，立刻有些不爽，怒拍桌子，然后愤而道：“姬慕明，你对本王就是这样的态度，你难道就以为现在的位置就足够给你自信了吗”
顾焕实在有些不满，立刻上前，一把揪住姬慕明的衣裳，脸上带着一种嘲讽笑意：“你现在的荣耀都是本王给的，你最好对本王的王妃尊重些，本王现在还是控着零国的朝政，你千万别挑战我！”顾焕说着就立刻松下了姬慕明的衣裳。
姬慕明自然是有些微微发怔的，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现在陛下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他以为自己现在是有所不同的，只是没想到，这背后的一切都是顾焕所操控的，现在陛下罢朝，他原本就想着该如何来劝，这是他的想法，倒是没有想到顾焕还会再回来，看来一切确实还是个迷。
“王爷这话说的是，只是……”姬慕明还想要再挣扎挣扎，他现在原本就有些被顾焕的话说的有些没法反驳了，一点也没有结果。
“好了，你不要再说其他了，显得你现在格外的没意思。”顾焕摆了摆手，对着姬慕明就是一下挑眉，神情中带着不屑。
就在这个时候顾思衡突然走了上来，一下子扯住姬念如的手，然后轻声道：“我父亲说要你留下来在这儿玩一会，到时候会将你安稳送回姬府的。”顾思衡说完这句话便立刻偏过头看向有些吃瘪的姬慕明。
“姬叔叔你说可是”顾思衡那小小的个子抬起头来一直盯着姬慕明，脸色上看得出是十分坚定的，姬念如微微顿了顿，抬起自己的眸子，一下一下地看着顾思衡，这样盯着他的侧脸看，好像也没有昨天那么冷峻，淡薄了，多了些温暖。
姬慕明倒是没有想到，现在就是连一个孩子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微微扭过头来，看着顾思衡的这张酷似楚萧的脸，咬了咬牙，心中想着这个应该就是顾焕的儿子了，果然他的强势都是自己的父亲给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关于你自己私自跑出来的事情，如儿待你回家我们再细细说去。”姬慕明脸上的笑容仍是不改，就这样淡淡笑着向正厅里的其他人告退，临走时给了姬念如一个深深的眼神，谈不上有多友好，更多的应该还是要回去好好教育的。
“好，我知道了父亲。”姬念如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在姬家她很少会这样直面去反对父亲所说的一切，因为如果那个样子她会被更加严厉的教训。
顾思衡见姬慕明终于离开了，这才稍稍挪了挪自己的步子，准备回到饭桌上去，只是在一个转身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握着姬念如的手，立刻将手松开，低声说了句“抱歉”。
楚萧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儿子脸上的一丝一毫的神情呢，很快便捕捉到了儿子脸上的一丝无奈，笑着道：“好了好了，方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没吃好的便继续吃吧。”
只是今日似乎是真的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这顿饭就是不让轻易地吃完，很快宫里又来了公公，说是要请顾焕速速进宫，说陛下等的急了些，这种事情来一次便好了，要是多多来这么几次，饶是楚萧的性子好，依然很快便板起了脸，低声道：“你们多多担待，他呢就是一个操劳命，反正就算是躲到哪儿也是躲不过这些纷杂的事情，去吧，你去吧，一路小心便是。”楚萧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眉头紧皱。
顾焕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很明显，她动怒了，本来说好了今日是一家子的团圆饭却被各种事情耽搁，萧萧要生气也是正常的。
顾思衡偏头也是顶着娘亲看，一边的姑姑、姑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带着一丝惊慌，他们应该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吧，两边都不好说什么。
“爹爹，既然你有要事你就去吧，娘亲若是不高兴了，待会阿衡陪着去街边逛逛，外面不是下大雪了吗，我看娘亲也挺喜欢梅花的，可以去赏梅。”顾思衡在心里不禁腹诽了多少遍自己爹爹没眼色了，可是嘴上还是在帮自己爹爹开解。
“啊，对！阿衡说的实在在理，萧萧，你就和她们一起去转转，每次你来寒祁都步履匆匆的，这次恰好可以多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