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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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方觅音从梦里醒来，睁开疲倦的双眼看见头顶的青纱帐在夜风里轻轻颤动。
四周寂静无声，她眨眨眼，只能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她做了一场大梦，记起来很多很多早已忘记的事情。她想起一个人，她从未见过，却仿佛在她身边活了许多年。
“哈……”她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
“哈……”她想说话，只觉得嗓子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方觅音拉着床帏勉强撑起身子，床边的一角燃着一支蜡烛，它摇曳着昏暗的烛火，却足以让她看见自己周围的情况。
是青城世子府。
她苦笑一声，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双王的家里呢，原来还是被困在牢笼里。
天边星子璀璨，无云无月。方觅音赤者脚从床上下来，推开门，夜风拂面稍有凉意。
夜很深了，她赤脚站在石板上，丝毫不觉得凉。
“啊……”她张了张嘴，仍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方觅音有些慌了，她走回屋子里摸着茶壶倒了一杯冷茶灌下，连着灌了两杯才觉得嗓子湿润起来。
可，仍是说不出话来。
她哑了。
方觅音扶着桌子滑落在地上，一手捂着喉咙，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她想过自己会死，却没想过自己会哑。
她的声音，没有了。
夜很凉，她坐在地毯上仍觉得浑身发冷。
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门口。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昏暗的烛光照在她脸上模糊不清。
她慢慢走进了，附身蹲在方觅音面前，伸出手指触摸在她的喉咙处。
“啊……”她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
“啊……”
是春来。
方觅音眼眶有些干涩，她向一旁躲了躲，躲开春来的手指。
“哈啊，哈啊……”春来好像在笑，她笑得十分刺耳，宛如哭一般。
春来笑啊笑，笑啊笑，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滑落出来，流在她不算漂亮的脸蛋上。
春来笑了很久，最后她终于止住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站起身，深深的看了跪坐在地上的方觅音一眼，转身关上门走了。
这一夜，方觅音过得艰难，她试了一夜，喝光了一茶壶的冷茶，还是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第二日，周襄散着腰带跑进来，似乎是还是更衣时听说方觅音醒来，便连腰带也没能顾上系便跑了过来。
他惊喜的捧着方觅音的脸，眼底满是血丝。
“阿觅，你睡了很久。”
方觅音双眸空洞无神，不回应周襄的话。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太医马上就到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阿觅。”
方觅音垂着眸子看着地上满绣的地毯，紧抿着唇。
“阿觅，你说句话回回我好不好”周襄一连说了好几句话，方觅音都是一个表情不为所动。
周襄蹙着剑眉，抬头问向春来：“世子妃什么时候醒的”
春来伸出手一通比划，一旁周襄的一个侍从站出来翻译道：“回世子，她说世子妃夜里就醒了。”
“她醒来有什么异样吗”
春来伸手指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这下不用侍从翻译，周襄也明白了。
方觅音不能说话了。
太医来了诊断过后，只说是毒药性子太烈，一时刺激了喉咙，这才说不了话。
眼下也只有慢慢调理一个办法了。
因着方觅音嗓子受损的缘故，乔终于被周襄从辛绾儿那里带出来交到了方觅音手上。
方觅音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昏迷到了现在的。
二十八的夜晚，方觅音从神都夜市回来，乔和辛绾儿发生了争执站在路上吵。方觅音正想劝和，一句话没说完就晕死过去。
五天的时间，宫里权威的太医来了一遍，只是诊断出她中了毒，却断不出毒从何来。
方觅音昏了三天三夜，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最后是周襄决定带她回青城，那日乔被周襄吓了一跳。
方觅音昏了三天，那夜太医跪了一地皆是伏在地上颤抖不敢出声。满眼通红的周襄抱着方觅音，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暴怒。
“好，你们不治，我带她回家。阿觅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第四日，他们启程回了青城。只是没想到，第六天她却自己醒来了。
方觅音低垂着眼，浑身无力。乔看着方觅音虚弱的样子，气势也软下来，对待方觅音竟是从未有过的软声软气。
方觅音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其实在世子府，她更愿意不说话。
那夜的春来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再见春来时，她仍是以前的纯良沉默模样。
不说话可以写字，幸好乔识字，与她交流起来不算困难，甚至她开始教乔练字。
乔是个坐不住的，学了几天便撩笔不干了。方觅音勾勾唇露出轻笑，伸手捡起乔扔掉的笔，拿了一张新纸学下一副晏几道的《喜团圆》：
“危楼静锁，窗中远岫，门外垂杨。珠帘不禁春风度，解偷送余香。
眠思梦想，不如双燕，得到兰房，别来只是，凭高泪眼，感旧离肠。”
她的字不似寻常女儿家的娟秀，却是笔势有力，刚柔并济。
乔虽然识字，读书却没有很多，只是单看这诗便觉得是首悲诗。她摇摇头，伸手拿走方觅音写的诗，坐在一旁一笔一划是模仿了一遍。写的歪歪扭扭，字态漂浮。
方觅音勾唇轻轻笑了笑，向乔点点头以示鼓励。
她和陆离可不像，陆离是有耐心识字读书的。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方觅音似乎只是无故睡了五天，这往后她除了不能说话以外，再没别的症状了。
周襄渐渐松了口气，但还是尽心调理着方觅音的嗓子。
这期间，方觅音曾写下了一张字条放在周襄面前，他看了摇摇头道：“阿觅，你嗓子没好，等你大好了再去见他。”
方觅音不肯，断了两天的药不喝，拿自己的身子作践，周襄这才妥协。
“阿觅，你乖乖把这一疗程的药喝完，喝完了就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