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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进宫”

禾时瞧她这般抗拒,试问道。

本以为她会不假思索的承认,没想到竟只抬眼看了看自己,似有犹豫却终究未开口。

恰好这时,亦梨端着饭菜来了,禾时赶忙转开了话提:“你一定饿了,先用膳吧。”

这边顾着给聘儿递碗筷,还不忘让亦梨也坐下一起吃。

“啊”亦梨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

“啊什么啊快坐下呀!”

禾时一把拉着亦梨的袖子,拽着她坐了下来,又朝她递了个眼色。

亦梨这才明白,禾时是怕聘儿第一次跟郡主同桌吃饭,会觉不自在,方让自己作陪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亦梨,立刻承担起了照顾聘儿的职责,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盛汤的,还叨叨的介绍个不停,生怕这气氛又一次尴尬起来。

可聘儿仿佛是个化不开的冰山,任凭亦梨怎么热情,她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埋头规规矩矩的小口吃着饭。

亦梨用尽了力气,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望着禾时,表示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禾时也当真是没了办法,偷偷叹了口气,示意亦梨不必再努力了。

于是,一顿原本计划着要为聘儿接风的晚膳,便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用完晚膳,禾时让亦梨退下。

殿内又只留下她二人,禾时思来想去,决定与聘儿说解清楚:“聘儿,你若当真不愿进宫,尽可以告诉我,让你这般拘束和不悦,并非我初衷。”

聘儿难得的眨了眨眼,转身目光坚毅的正对着禾时,突然屈臂躬身行了大礼:“我今日入宫,不因任何人强迫,只为亲口问郡主一句话。”

禾时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也大概知道聘儿要问什么。“你问。”尽力平复了心绪后,她颤颤道。

聘儿直起身,紧紧盯着禾时的眼睛,似乎要从那眼光中判她虚实:“郡主可曾如我家姑娘对您一般,真心待过她”

聘儿此话一出,禾时顿觉万千往事涌上心头,眼泪便不自觉地滚落。临芜的一见如故,修竹院的探险,一路西行的默契与照顾,灯会为自己解围,蔡木春案的并肩作战,还有赢昌山的一切

那么好的晏晏,连弥留之际都还在为自己担心。可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累了她性命。想到这些,禾时伤心不已,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如果可以,我宁愿她厌我,恨我,远离我,如此便不会被我连累了。”

面对着那样伤心的不可自持的禾时,聘儿虽依旧倔强的冷着眼,可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真的真的希望死的人是我,应该是我啊!”禾时无力的瘫坐下去。这些日子,她特意的不去想这些人,因为一想起,内疚与自责就像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聘儿抹去面颊的泪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禾时:“这是西川王府送来的,姑娘的遗物。”

禾时竟从不知晏晏还有遗物留在王府,惊讶之余又觉欣喜,一把接过,正要打开又觉这信定有千斤重,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拆开

这封信是晏晏在感染风寒后的中元节那夜写下的,本欲托王妃送回康宁报平安,却不知当时因何事耽搁了,最终成了遗书。

信中,晏晏除首句问了父亲安好外,其余皆是在诉说离开康宁这数月的见闻与欢喜,其中提得最多的便是禾时:

女儿久居康宁,在您的教导与呵护下过着令人艳羡的十多年。可这位阿时姑娘,一出现,便如火光一般照亮了女儿的心。我从不知,世间女人还能活成另一个样子。我喜欢她,倾佩她,羡慕她,也心疼她,我更希望我是她,能够燃烧着,让生命熠熠生辉。父亲,聘儿,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她去见你们,我相信你们也会一样喜欢她

读完这封信,禾时早已泣不成声,字字句句,皆如利剑般刺入她心骨。她仿佛又看见了晏晏在世间最后的样子,流着泪却依然笑着,拼命抬起要为自己拭泪的手,努力说着已发不出声的话。而自己,无论多么后悔,都留不住她

聘儿蹲下身,拿回被禾时紧紧撰在手里的信,小心的叠好,一边叠着,一边用衣袖抹去满脸的泪水,生怕眼泪沾湿了信卷:“郡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禾时此刻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她只觉得心疼得一刻也停不下来,脑子混沌得仿佛也只记得晏晏这一个人一件事。

“郡主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聘儿加重了语气追诉道。

“郡主郡主”发现禾时不对劲儿,聘儿有些心慌,倾身上前查看,一触到她胳膊竟被冰得缩回了手:“郡主你怎么了”

禾时凉血症发,此刻已晕过去没了知觉。事出突然,殿中又只她二人,聘儿慌乱不已,想要救人却又不明状况,无从下手。

“亦梨,亦梨。”聘儿大声喊道。亦梨闻声快步赶来,见她家郡主晕在地上,着实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郡主突然就晕了,周身冰凉刺骨。”

亦梨听聘儿这样说,吓得双腿发软,可下一刻她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去请医官,你你你看着郡主。”

聘儿拼命地点头,她也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亦梨走后,她从塌上抱来好几床被子,一层层的帮禾时盖上,还将一旁的暖炉搬到她身边。

另一边,亦梨神情慌张的跑出芳华殿,“埋伏”在一旁的尔顺觉得不对,便冲上前将她拦下询问。亦梨认得尔顺,便将情况如实相告。尔顺闻言亦大惊,立刻赶回雅章宫向顾辞禀报。

“你说什么”顾辞惊问。

“郡主突然晕了。”尔顺着急的回道。

“下一句。”

“听说周身已冰冷刺骨。”只有死人才会周身冰冷,故尔顺说这话时,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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