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换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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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漆黑的密室，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她光着脚站在那里，微弱的蜂鸣声如又尖又细的铁丝一样，从她的耳朵里扭动着往她脑袋里钻，越缠越紧，她痛苦地蹲下身子。
脚底温暖的触感像暖流一样抚过，她看见底下出现了一块光亮，如同灰蒙的玻璃窗被擦出了一小块干净的地方，底下映着一个人影。
她抬起头，那个人影蹲在那块光亮上，和她一样的姿势，蜷缩着，低下头。
这……是谁
她站起身，向人影走去，那团黑影却突然像被什么力量用力地往后挤，四肢像被揉捏的面团一样翻来折去，尖锐的叫声猛然从他疯狂挣扎的身体里刺出，如密集的钢针，扎破了这个漆黑的密室，也扎醒了她……
左蔚睁开眼的时候，7点15分的闹铃也刚好响了，把她脑内残存的梦境碎片扫得一干二净，没留住任何回想的余地。
天已经很亮，阳光从半掩着的窗帘外悄悄地往房子里张望。她翻身下床，把窗帘掀开，彻底照亮了这一屋的杂乱——衣服和书籍随意散落在地上，昨天的外卖盒子也混杂在其中。屋子虽然大，却无处下脚。
左蔚绝不是一个邋遢的人，只是现在是毕业季，作为硕导的她被学生们的毕业论文缠得不可开交，近来医院又骤然多了好几位精神科病患，使得她学校医院两头跑，分身乏术。别说打扫屋子了，按时吃饭对她而言都是奢求。
不过，今天是周日。
她从书架底部拉出一个抽屉，里面分成了好几个竖向的小格，一排的黑胶唱片整整齐齐地在里面放着，这里可能是整个屋子最整洁的地方了。她的手指在这一排长得一模一样的唱片中犹豫徘徊，略加思索，抽出一张，往唱机上一放，放下唱臂，流畅的音乐就随着圆纹一圈一圈地荡出来了。
她满意地眯起眼，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慢慢地把地上的衣服捡进洗衣机里。轻柔的动作牵引着衣服扬起优美的曲线，哼着破破碎碎的小调，她摁下了洗衣机的开关。
虽然是周末，但出行的人还是略少了点，左蔚轻易地在“交换梦境”的门前找到了停车的位置。
这是一家二手书店，门面装修乍看和其他书店无异。但是如果你能细细地在里边走一上遭，会发现一些神奇的书藏在里面，关于传说的、野史的、鬼神的，总之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茶余饭后供人唠嗑唠嗑。
不过最让左蔚中意的，是这家书店的店主也有收集黑胶唱片的爱好。
左蔚在去年冬天路过这家店的时候，被店里悠扬的乐声吸引了。她走进去并且准确说出了店里当时放的那张唱片的版本规格和格式，兴趣使然，她自然顺利地和店主翁呈建立了友谊。后来她常常来这里，看些奇离古怪的书，聆听些古典音乐，所以这家书店是左蔚少有的“娱乐”场所之一。
刘倩刚和同伴悄悄说着话，深蓝色的裙摆伴着门上的铃铛声晃进了她的眼里，裙身往上收窄，精心搭配的黑色细腰带显出柔软的腰肢，阳光在她身上游走着，勾勒出高挑的身段，微卷的栗色发尾晃动着洒在她的锁骨上。左蔚微微偏头，对上了刘倩惊喜的目光。
左蔚的容貌绝对是称得上是出众的一类，姣好的面容，标致的五官，但她的眼睛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鱼型的婉转曲线盛着如水的眼眸，流转着温柔清丽的美。
往后微微上扬的眼尾略有犀利的意味，但密长的睫毛往下一垂，便掩盖了七分的高傲。不至于拒人千里，但也不轻易能勾起话题。让人有点敬怕又试图靠近，又怂又跃跃欲试，毫无疑问，她是许多男人想征服的对象。
作为有着天然刺猬属性的女人，所以一般人也不太敢去以身试法，刘倩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但她还是小步跑上去，站定后略显拘谨，手都不知道放哪。这时，一只白毛蓝眼的波斯猫从书架里慢慢踱过来，一身顺滑的毛往左蔚的小腿蹭了蹭。左蔚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下巴，不自觉地弯了嘴角，浅浅的酒窝里荡漾着无限的温柔。
刘倩在一旁看呆了眼，一时间和印象里那位冷着脸讲课的左蔚对不上脸，良久才讷讷地开口喊了一句：“左老师好。”
左蔚拍了拍猫的头，站起身来，回了一句不冷不淡的“您好”，便径直地往书架里面走。她完全想不起刘倩是谁，她学生很多，平日里上课的、自己指导的、读硕的，很多，都平平无奇，没哪个值得她记住。
刘倩还想跟上去，同伴一把拉住了她，一边往左蔚那边张望，一边问：“高冷小姐姐诶，谁啊”
“我的一位大学老师。”
同伴坏笑着悄悄凑近：“嗯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见了大学老师，倒像是见了你的初恋……”
“说的什么鬼话我那是仰慕，她超级厉害的。”
“能在你们大学教书的不都是挺厉害的嘛。”
“她可不一样，她本科毕业于国内知名医科大学a大，当时她的关于脑器质性精神障碍的毕业论文就已经在精神科界内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刘倩煞有介事地说，“后来她又提交了世界精神病学专业排行前三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留学申请，顺利赴美硕博连读。”
“在此期间，她参与了大大小小的精神科学术研究，并在27岁时带领她的团队成功突破了氟哌啶醇治疗时产生的迟发性运动障碍的难题。”刘倩看着瞪大双眼的同伴，继续说，“虽然国内不缺精神科的人才，但是29岁就取得如此成绩，而且任a大精神科硕导兼其附属医院精神科副教授，她左蔚，是第一个。”
“而且，她人还好看……”同伴添了一嘴，瞧她样子已经看呆了。刘倩使劲地点点头，连忙跟上了左蔚。
左蔚丝毫不理会身后有人，眼睛跟着手指一本本地扫过架上的书。她的手指很白很匀称，柔软的指腹抚着微微泛黄的书轴，刘倩仿佛看到了丝绸的质感在她指间流淌，在她的裙摆上兜转。
刘倩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左老师……你也喜欢来这个书店吗”刘倩期待地看着左蔚。
“周末会来。”左蔚看看她，后又看着架上的书。
“诶，这样啊。”刘倩明亮的双眸闪了闪，露出惊喜的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贵的消息，“我是精科a班的学生，周末在这边做兼职。”
左蔚转眼去看她，随手撩起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成熟女性的魅力从她的眼角滑到头发梢，刘倩屏住了呼吸。
左蔚也呼吸一窒。
在刘倩背后，赫然趴着一个灰白色的人影，他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刘倩的脖子，刘倩浑然不觉。
左蔚盯着他，瞳孔微微收紧，在意识层迅速铺开空间，把她和人影圈了进去。
“你怎么会在这”左蔚看着人影慢慢地形成立体的一团人型灰雾，整张脸上只出现了一张向上仰起的嘴巴。
游荡人间的亡魂皆只剩口这一窍，用以表喜怒善恶。他们大多是短时间里无法接受死亡而滞留人间的小鬼小魂，有欲有求便缠紧一些人类，直到达成目的。
“我想再体验一下当大学生的感觉……”灰雾怂怂地缩起了肩，居然碰上能看见自己的人，他的嘴角怕得都有些下撇了。
“那你千万别伤害她，好吗”也就只有在与亡魂的意识交流中，左蔚才有商量的语气。她虽然能看见亡魂，还能和他们唠叨几句，但他们若是要干点什么害人的事，左蔚是丝毫没有办法的。
灰雾委屈地点了点头，双臂却仍然紧紧得箍着刘倩的脖子，双腿还“簌”地蹭上了刘倩的腰间，像一把巨型的锁吊在她的背上。
左蔚叹了口气，肩膀却突然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一惊，马上从意识层的空间里抽离出来。下一秒便把肩上的手推开，后退一步，意识回归后定睛一看，一位穿着时尚的高大男生僵着被推开的手愣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但很快，见左蔚提防地看着他，便尴尬地把手揣回兜里，勾起嘴角：“嘿！蔚姐，这么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