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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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美女姐姐，我可以养只狗狗吗”
唐一才进来要给龙逸凝做常规检查，龙逸凝弓着背趴在床上，翻起眼睛看着她，她刚进来的时候还被下了一跳。
唐一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拉过那张椅子坐下来，低着头翻着记录本，问道：“拿出来吧！从哪里弄来的”
龙逸凝撇撇嘴坐起来，怀里抱着只黑色的小狗，瘦瘦小小的，身上的毛还有点湿，但是应该是刚洗过澡的模样，龙逸凝的衣裳也湿了一大块。
“用冷水洗的吧也不怕把它冻死了”唐一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她在用自己的衣裳给那小狗擦毛，淡淡地问道：“这小狗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龙逸凝呲着牙傻笑了一下，把小狗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这狗主人的病在这条小狗的陪伴下已经好转了好多，你最好快点送回去。”
唐一看着她看狗的眼神，不温柔，也不凶狠，眼神淡淡的，不算修长纤细，倒是有一份圆润的手指在小狗的身上轻轻揉捏。
“你觉得，用一种病来治愈另一种病，有什么意思吗”
唐一的话被她问的卡在了喉咙里，不安地揉捏着手里的笔记本，纸张都变得起毛发软。
龙逸凝把小狗放到一边，规规矩矩坐好，傻笑着问：“美女姐姐，你现在可以替我看病了吗”
唐一冷静下来，看着她，做了些跟往日没有多少差距的记录，说：“你想不想回家去几天，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
“我可以出去吗”龙逸凝又把小狗抱过来，笑嘻嘻地把它递给唐一，说：“那要怎么样出去我现在在这里有点无聊。”
“我已经和你妈妈联系好了，今天中午她就来带你回去，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你得回来检查。”唐一说着身子倾过来，握住龙逸凝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龙逸凝把小狗的毛毛晒干梳理好又给了唐一之后，母亲已经来接她了。
许多天不见，母亲瘦了些，当然在龙逸凝眼里，她依然觉得母亲可以再瘦一些，这样她就不会有一种自己不瘦的身材不是遗传。
家里冷冷清清的，不过这才是她心里认为的自己家正真的样子，唯独餐桌上摆着的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与自己的印象有些不符。
习惯了每次回家都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习惯了看见的只是洗碗池里塞满的没洗的锅碗瓢盆以及餐桌上已经发霉的菜，现在忽然间出现这些，有一种走错门的感觉。
“逸凝，快吃呀！”母亲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因为吃饭速度慢，不知什么原因，嚼东西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母亲对待自己那不耐烦以及厌恶的态度，她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点点头，给自己舀了勺汤。
在这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实的温暖的饭后，龙逸凝坐在客厅了，她只是想确定自己看见的不是已经刻在记忆里茶几上那干瘪的带着黑斑的果子，没想到母亲已经给她削了个水灵灵的梨子。
“妈，我想吃烧烤。”
龙逸凝从始至终都是曾今那副听话模样，吃饭的时候也吃的很香，把梨子也肯的干干净净，现在正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翘着腿计划着宵夜吃什么。
陆筱坐在她边上，连连点头答应。
吃饱喝足，龙逸凝趴在沙发上就昏昏欲睡，陆筱把她叫起来，说是一起出去散步，但是龙逸凝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地去了。
就算答应了母亲，龙逸凝还是把出门前的动作放到了最慢，而且这一次居然没有被骂，她心里暗暗想：原来生病还有这种好处
在路上，龙逸凝和要去上自习的纪旋碰个正着。
没有打招呼，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谁的目光都没有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龙逸凝拳头微微握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没人听清的低语，挽着母亲的手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了呢！”
龙逸凝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行动上表现的却是对路边小摊的炸洋芋垂涎欲滴。
“不许再吃油炸食品了，你看你脸上的痘痘都还没好呢！”陆筱发现了她的视线，但是除了想吃炸洋芋，她再也看不出她其它的心思。
龙逸凝虽然点了点头，但是趁母亲遇到熟人闲聊两句的空档，她一个人就跑开了。
这是k市新修的人工湖，还给它取了个很浪漫的名字，然而实际效果和宣传片里的有不小差距，湖水不干净，看着有些发绿，像一锅长了绿色霉菌的浓汤，夕阳橘色的阳光撒到上面，变得哑乌乌的。
即使如此，湖边还是有不少来散步、锻炼的人，龙逸凝一个人吃着炸洋芋坐在长椅上等着母亲，眼睛不时在来往的人身上扫来扫去。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类似于金属器具的摩擦声之后，湖对面的广场舞大妈的音响总算是准备好了，光从音乐里，虽然个人觉得有些太过于接地气，但是让人低沉的心情有了些许缓解。
龙逸凝见母亲过来，惊恐地缩了缩脑袋，又塞了一块炸洋芋到嘴里。
陆筱坐到她边上，看着她吃东西时候那认真的神情，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现在湖里的水冷吗”龙逸凝小声地自问了一句，这声音小的直接被广场舞的音乐声给盖了过去。
“你自己一个人咕哝什么呢”
陆筱见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偏过头看着她，只是一瞬间，她感觉到了那丝她猜不透的眼神，她愣了一下，出现在眼前的又是那张有些呆萌的脸，嘴角油乎乎的。
“有只死苍蝇，我给它挑出去了。”
龙逸凝的黑黑的眉毛微微皱着，嘴里却还嚼着那被苍蝇先她一步吃过并且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的炸洋芋。
“那别吃了。”
陆筱伸手就要去拿过来扔了，龙逸凝像护着宝贝一样捧着那看着质量还算不错的纸碗，满嘴油渍地说：“味道不错，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
陆筱看着女儿的模样，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孩子和精神病院联系起来，一直坚信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接近过这个孩子。
龙逸凝早早地睡下，看着书桌上那嘀嗒嘀嗒转动的闹钟，熄了灯，换好衣裳，趁母亲在卧室里打电话，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已是晚上十点多，纪旋回家经常走的那条路，今天跟他同行的同学有事提前走了，现在整条静幽幽的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回家不怕遇到坏人吗”
围墙不高，龙逸凝坐上上面，无聊地晃着自己的小腿。
“这世界上还有你吓人的坏人吗”纪旋看着她，抓着她的小腿使劲往下一拽，她就顺着墙壁滑了下来，光着脚站在地上。
“虽然你皮糙肉厚的，但也不要光着脚出来影响市容市貌啊！”纪旋看了一眼她的脚，问道：“你踩阴沟里去了”
龙逸凝拉着他的书包带，毫不介意地说：“顺着人少的街来的，光太暗，踩到了狗屎，没有水洗就在水沟里洗了一下。”
“好不容易出来遛几天，你是不是想提前回去啊”纪旋递给她张纸巾，说：“擦一下你脚丫里的水，不难受呀”
龙逸凝接过纸就捂住鼻子，使劲吹了一气鼻涕，甩甩手就把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这人，我懒得说你了！”纪旋拧了一下她的脸，全身的兜都找了个遍也没再找出纸巾给她。
龙逸凝傻傻地看着他，说：“没事的，你快回家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那你呢”纪旋不放心地把书包往上拉了拉，拽着她就要把她送回家。
龙逸凝抽回手，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他傻笑道：“我送你回家吧！我好久没有体会过和同学一起放学回家的感觉了。”
纪旋愣了一下，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明天去上课呀！”
龙逸凝看着被那昏黄的路灯照亮的朦朦胧胧的街上，手指在旁边的墙上胡乱划拉着，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起头看着纪旋，笑道：“教室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纪旋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可以跟我和林帆那家伙挤挤啊！”
龙逸凝的嘴角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笑着说：“要是全世界的人都想你一样对待精神病人，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
纪旋转过脸，避开她那疑惑的眼睛，呆呆看着空荡荡的黑色柏油马路。
嘭地一声，从前面的交岔路口传来一声巨响，纪旋慌忙看过去，前面发生了车祸，两车相撞。
“姓龙的”
纪旋转过身去看龙逸凝，背后空空的，恍然间觉得刚才发生的犹如一场梦一样。
龙逸凝站在那盏坏了的路灯下，路灯旁的树挡住了四周传来的亮光，她站在这里，没人看得见。
纪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前面发生车祸的双方已经开始互相拉扯，后来不知是谁的用力过大了，弄疼了一方，随后就开始了激烈的拳击摔跤混杂战。
回到家，纪旋打开书包，发现侧边的兜里多了张小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谢谢”两个字，后面还画了一坨可爱的粪便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