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舀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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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老头见令狐尊仰头猛喝，大有一口气把这一葫芦酒都喝干的架势，吃了一惊，忙伸手一把将葫芦夺过去，骂道：“臭小子，酒不给我带来，还想把我的酒喝光，居心何良你可知道这酒的珍贵”
这酒一入口，令狐尊只觉满嘴甘甜，一条冰线从喉咙直透丹田，全身毛孔收缩，只觉通体凉爽，在这炎阳之下，浑身说不出来的舒服，不觉大是惊异，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会如此冰凉甘甜”
“哈哈，你小子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吧”瘦小老头得意地一笑，道：“告诉你吧，这是蚁酒。”
“蚁酒用蚂蚁泡的酒”令狐尊问道。
瘦老头回道：“这是蚂蚁自己酿造出来的酒，所以叫蚁酒。”
“蚂蚁会酿酒”令狐尊满脸的惊讶。
“少见多怪！”瘦小老头满脸不屑道，“人会酿酒，蚂蚁就不会酿酒”
令狐尊还是第一次听说蚂蚁会酿酒，颇感惊奇，忙问道：“这蚂蚁怎样酿酒”
“大家都只道人类好酒，其实动物世界里，也有不少瘾君子，比如那猴子，就会酿猴儿酒，这蚂蚁就会酿蚁酒。”瘦小老头道，“不过，这蚂蚁要酿这蚁酒，却也实属不易：首先得找到既通风又保暖又干爽又隐蔽的地方；其次得有足量品质上乘的野果子。”
猴儿酒，令狐尊是知道的，当初他家的令狐老祖令狐冲，在衡阳城中就是为了要喝叫化子的猴儿酒，才和众师兄分手落单，导致后来遇到仪琳和田伯光，是以瘦小老头说有蚂蚁酿的酒，自也相信，回想起开始所喝蚁酒的甘甜，不觉舔了舔嘴唇，道：“老前辈，这蚁酒味道实在甜美，只是后辈才喝一口，还没品出其中真味，实在是不过瘾。”
“小小年纪就这般贪杯恋酒，倒也颇有乃祖好酒之遗风，看来你我实属同道中人啊！”瘦小老头说道，就要把酒葫芦递给令狐尊，手到中途，却又撤了回去，拿起一只陶碗倒了半碗，递给令狐尊，道：“别让你小子一口气把我葫芦里的酒全喝光了。”
令狐尊接过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在口里含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慢慢地咽下肚去，张开嘴，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好酒就得慢慢品尝。
瘦小老头收好酒葫芦，手却没有停，从身边拿出一只小瓶子朝锅里洒了洒，再从锅里舀了一勺汤品了品，这才叫道：“熟了，可以吃了！”说罢，撒了些野葱花，拎起锅里的那只猫，撕了一条后腿，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令狐尊也不客气，接过老头递过来的猫，双手一用力，把另一条后腿撕了下来，张嘴就啃，只觉猫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齿颊留香。
令狐尊见这猫猫不像猫狗不像狗，不由得问道：“这到底是猫是狗是猫，体型却又比猫大，是狗，却又比狗小，最独特之处是肉中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极是好闻。”
“告诉你吧，臭小子，这可是只麝香猫，极难捕得。”瘦小老头道，“麝香猫俗称香猫，所分泌的猫香是一种名贵的中药，可治百病。你小子今天是有口福。”
两人边说边吃，顷刻之间把那两条蛇的肉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副蛇骨，锅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留。
两个人喝着美酒，吃着美味，也顾不得炎阳当空，晒得人直冒汗，吃饱喝足之后，瘦小老头这才问道：“你的酒呢”令狐尊朝悬崖边指了指，道：“在悬崖下岸边的水里。”老头一听，也不答话，身子一纵，从悬崖处直跳下去，令狐尊昨天见他跳过一回，所以也就不再担心，半盏茶的功夫，就见老头从悬崖处跳了上来，腋下夹着一只湿漉的酒坛，坛外罩着一只稻草编成的坛罩，看起来就像是酒坛穿了一件外套。
瘦小老头上得崖来，放下酒坛，右手五指张开，按住坛上的泥封，前后转了一转，就将泥封转了开来，露出里面扎得紧密的荷叶，待把荷叶打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却和那蚁酒又不相同。那蚁酒有一股果香，而令狐尊的酒却是数种香气交杂在一起，酒香清、香、醇、纯，稻花的香气中兼有荷叶、桂花和竹叶的清香。
瘦小老头一闻到酒香，急不可耐，抱起酒坛，咕噜噜倒了半碗，只见那酒似蜂蜜般稠稠的，黄澄澄的，略有一些悬浮物。
老头放下酒坛，双手端起酒碗放到鼻子底下闭着眼睛闻了一闻，张嘴就喝，良久，才深深地透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叫道：“好酒！”
令狐尊见状，忍不住诱惑，也倒了半碗酒，张开嘴巴直灌下去，只觉这酒入口如蜜般甘甜，却又清泠如冰，随着酒的下行，只觉一条冰线，又好似一条火线从喉咙直冲丹田，让人忍不住直吸凉气，随着冷劲过去，丹田开始暖和，四肢百骸，犹如身处寒冬的艳阳之下，无一处不熨贴，无一处不舒坦，比那蚁酒，却又何止好百倍
待令狐尊缓过劲来，瘦小老头这才问道：“好小子，这三十坛美酒，可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这个情我领了。不过，你得说说这酒的来历。你小子哪里来的本事，可以搞到这么好的美酒”说着，又倒了半碗美酒，呷了一口，细细品味，闭着眼睛，道，“这酒里，有稻花香，荷叶香，桂花香，竹叶香，嗯，还有石蛙，麂子鞭，金环蛇，蜈蚣，蝎子，娃娃鱼，穿山甲，熊胆，冬虫夏草，雪莲，当归，天麻，人参，地黄，枸杞子这些东西混合而成的药香味，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腥味。这是怎样做到的”
令狐尊虽然早就知道酒里有这些物事，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这些药材的珍贵，现在看到瘦小老头神se如此凝重，这才确信酒馆的老板确实给他的是最好的酒。这三十坛酒，说白了，是沿溪渡留客酒馆王老板送给令狐尊的。这王老板和令狐尊的父亲令狐至一向交好，常常送酒到令狐至家，所以也认识令狐尊，见他到酒馆来买酒，说是要酒馆里最好的酒，拿去拜师，二话不说，亲自动手，抱给了令狐尊三十坛套有坛罩的美酒，并略为介绍了这三十坛酒的特xing。令狐尊当时也不在意，只记得王老板道：“这酿酒用的糯米，它不是一般的糯米，而是极其罕见的红旱糯米。”王老板接着道，“所谓旱糯米，顾名思义，就是种在旱地而不是水田里的糯米。它的红不是一般的红，而是红得通透，一粒红旱糯米有一般的糯米两粒长。它的产量极低，非常不容易种植。当年我在山上私自开了二十亩荒地，才收到五百斤红旱糯谷，去皮后得到四百斤红旱糯米，才酿成了这三十坛糯米酒，埋在清洌寒冷的山泉里长达三十年，去尽了酒中的温燥和腥味，渗进了泉水的清凉和甘甜。夏天饮之，可以消暑，冬天饮之可以暖身。常饮可以延年益寿。”
令狐尊这么一述说，瘦小老头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说着，又倒了半碗酒，一口饮干，这才对令狐尊道，“吃也吃了，喝了喝了，现在该做正事了！”随后问道，“你会游泳么”
“长在赣江边，怎么可能不会游泳”令狐尊拍了拍胸脯，道，“我常常在赣江里抓鱼，水xing好得很！”
瘦小老头听了令狐尊的回答，似乎颇为满意，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现在我就教你第一步：舀水。”
“舀水舀什么水”令狐尊一听，莫名其妙。
“舀水就是舀水，我说得清清楚楚，你没听到么”老头双眼一翻，很不高兴地答道。
“舀水做什么去哪里舀水”令狐尊还是摸不着头脑。
“呆会杀狗要烫毛，可不要水”瘦小老头道，“哪里有水，你就到哪里去舀，还用教”
令狐尊看了看悬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到悬崖下的赣江里去舀水这悬崖如此陡峭，根本无法上下，怎么舀水打水上来不行么”
“打水还用你学”瘦小老头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学还是不学”
令狐尊朝悬崖看了看，咬了咬牙，回道：“学，礼都送了，干嘛不学”
“我先演示一遍给你看，然后你自行练习！”瘦小老头说着，拿起一只碗，说了声“看好了！”纵身往后一跳，背朝赣江，直直从悬崖边跳落下去，令狐尊伸手抓住悬崖边的灌木，探头下去，只见悬崖陡峭，高约四、五十丈，瘦小老头身子直往下坠去，双脚偶尔在悬崖上一点，减缓下坠的冲力，片刻之间就到了崖底，伸出手去，用手中的陶碗舀了满满一碗水，回转身来面朝悬崖，纵身一跳，双脚交替在崖壁上猛点，身子冲天而起，如履平地，片刻之间就奔上了悬崖，在令狐尊惊愕的眼光下，将手中满满的一碗水，倒在了铁锅里，然后把碗朝令狐尊一递，叫道：“接住！”
令狐尊把碗接在手中，心里却一直打鼓，脸上却强装镇定，笑道：“前辈，后辈这就下去舀水”
“先不忙，待我传授你一套内功心法，这才能提气纵跃。”瘦小老头道，“你祖传的易筋经和吸星，虽然在武林中首屈一指，却是沉稳有余而灵活不足，练不成天下第一的轻功。”说罢，背了一套口诀，让令狐尊记得烂熟，这才教他如何提气凝神，如何腾、挪、闪、转的轻身之法。一切教毕，这才把碗一递，对令狐尊说道：“去吧！”
令狐尊把口诀心法和轻身之法背得烂熟，可要跳下这四、五十丈的悬崖，却是有些不敢，正迟疑间，只听背后一声断喝，身子一冲，猛地跌落悬崖，却是瘦小老头一脚踢在了令狐尊的屁股上，把他踢了下去。令狐尊身在半空，双手乱舞，无处着力，正心慌间，却听“扑通”一声，紧接着全身冰凉，却是掉进了江里，于是双脚一蹬，手一划，露出水面，仰头一望，瘦小老头已站在了水边，笑吟吟地望着他，道：“胆小鬼，还学不学”
令狐尊本已胆怯，被他一激，不由得豪情万丈，吐了一口水，大声应道：“学，礼都送了，干嘛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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