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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求医药苑获秘情  恩怨情仇缘此因(中)

算算时日,吴天星到药苑已两日了,薛道衡着手成春,吴天星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快近黄昏,远远传来一声长啸,啸声甚是苍老,龙吟虎啸,直冲云霄,远远散了开去,余音不息,良久不绝。啸声未息,远处又是一声清啸传来,雄壮豪迈,有穿云裂帛之威,不在适才啸声之下。

清啸之声未了,药苑里响起三声啸声,一声清越,一声雄壮高亢,一声稚嫩,震人耳膜,惊心动魄,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远去,直震得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惊得林中鸟儿吱吱直叫,扑翅乱飞。

药苑啸声刚起,苍老的啸声又传来,这次啸声没有间隙,连绵不绝,似是胸中气流无限,一盏茶时间没有间断。清啸之声紧接着传来,亦是连绵不绝。两股啸声,朝药苑而来。紧接着,药圃里三声啸声又起,亦不间断,连绵不绝。

啸声一起,吴天星只觉天愁地惨,风云失色,心惊魄动,无法抵受,运起天星功,内息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才感觉好些,快步向客厅奔去。吴天星来到客厅,玄真道长,薛道衡,司马迁,任是非和薛琳都在。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各抓住薛琳一只手,显是在给薛琳输送内力,助她抵御啸声。二人张口直啸,玄真道长的啸声雄壮高亢,薛道衡的啸声清越嘹亮,见吴天星出来,向他微一颔首,算是打招呼。司马迁仍是那般潇洒,已没有昔日那种镇定自若,显是有些吃力。唯有任是非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张口长啸,原来稚声是他所发。

吴天星只觉啸声无孔不入,一颗心怦怦直跳,几欲破胸而出,忙收摄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全力运功,抵御啸声。依吴天星修为,自是不能抵挡,过得片段,气喘连连,鼻息渐粗,呼吸不匀。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他左手,一股热气,透过劳宫穴,传了过来,吴天星运气导引,经大陵,内关,曲泽,入膻中,沿任脉而下,归入气海。内息一入丹田,顿觉啸声不如适才难受,睁开眼一,助他的是任是非。任是非正瞧着吴天星,上下打量,好象是在欣赏宝贝。吴天星向他点点头,任是非向吴天星眨眨眼,一脸顽皮。

远处之人,来得极是迅速,第二声啸声起时,尚在数十里外,顷刻之间,就到了药苑。听啸声,苍老之声在前面,清啸声在后面,二人似是在追逐。二人到了药苑,并不进来,围着药苑,在五里方圆内,兜起了圈子,二人轻功佳妙,瞬息三匝。二人一到药苑,就不再作啸,玄真道长三人亦停啸。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身形一晃,展开浮光掠影身法,追了上去。二人在浮光掠影身法上下了数十寒暑之功,这一展开,奇快无比,犹如一缕若隐若现的淡烟,吴天星只觉眼睛一花,顿失二人踪影,心道:“二人得列六大高手之列,果不是幸致,确有过人之能。”

任是非心道:“这么热闹,老子一定要去凑凑。”展开浮光掠影身法,跟着掠了出去。司马迁和吴天星自忖相去太远,并未加入。

玄真道长三人一出药苑,方才清,有两人正在追逐,最前面的是一个蒙面人,身材瘦削,儒生打扮,蒙面人后面是个中年人,背朝三人,不见相貌,身材甚是高大,极是英武,背插长剑,二人衣袂不动,足不点地,宛如临虚御风一般。

玄真道长道:“何方高人驾临,可否赐予一见?”言来声平气和,就象是坐着坐着说话一般。中年人道:“在下司徒剑,有幸得睹道长,神医,少侠风采。敢问少侠,如何称呼?”亦是声平气和,如坐着说话一般。

玄真道长道:“原来是司徒大侠,贫道有礼。”左手竖立,打个问询。薛道衡道:“司徒大侠,薛某有礼了。”抱拳一礼。玄真道长道:“这是劣徒任是非。”

不见司徒剑作势,已转过身来,回礼道:“道长,神医,勿用多礼。任少侠玄功不凡,司徒剑佩服无已。”司徒剑转身施礼,倒纵如飞,丝毫不缓,和蒙面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有拉开。

任是非道:“晚辈见过前辈。”抱拳一礼,说得声平气和,就如平常说话一般,哪象是在奔跑。司徒剑回礼,道:“任少侠请免礼。”

司徒剑四人说话行礼,蒙面人一声不吭。玄真道长行礼,道:“贫道有礼了。请问前辈高姓大名。”蒙面人还是不说话。玄真道长又道:“贫道玄真,请问前辈名讳。”

蒙面人骂道:“哼,臭牛鼻子的不成器的小牛鼻子弟子,他妈的,居然连老夫也不识得,实足该打屁股。”言来甚是不悦。极是突梯,令人不知所云。

玄真道长心道:“我们才见面,贫道怎会识得你?”道:“晚辈愚昧,还请前辈见谅。”

任是非一听声音就知道正是摔坏自己陶佣的蒙面人,喝道:“老乌龟,赔老子的陶佣的。”蒙面人道:“小乌龟,嘿嘿!老夫正要找你算帐。”任是非道:“嘻嘻!老乌龟,你的相好碧云赎出来没有?老乌龟,又抱母猪了没有?”想起自己的得意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蒙面人怒道:“小乌龟,胡说八道。”任是非嘴一张,就要反唇相讥,玄真道长喝道:“非儿,不得无礼。”任是非吞吐吐舌头,不敢不住嘴。

蒙面人骂道:“臭牛鼻子,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尽给老夫找麻烦,害得老夫寻不成乐子。他妈的,臭牛鼻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玄真道长心道:“难道是师父?”还未说话,任是非欢然叫道:“我知道他是谁了?”蒙面人忙道:“小乌龟,老夫是谁?”听语气,极欲喧之于众。

玄真道长素知任是非聪明多智,和蒙面人有一面之缘,说不定真的知道,道:“非儿,前辈是谁?”蒙面人道:“说呀,快说呀。”

任是非得意洋洋地道:“师父,你老人家忘了?昨晚上,我们抓了一只乌龟,乌龟怕见人,把头缩在龟壳里。嘻嘻。”任是非绕着圈子,骂蒙面人是缩头乌龟。

蒙面人怒哼一声,道:“小乌龟,你才是乌龟。”任是非张口骂道:“你他妈的,老乌……”玄真道长喝道:“非儿,不得无礼。”任是非怕师父,不敢再骂,急忙住口,把一只龟活生生吃进肚里。玄真道长道:“劣徒无状,请前辈海函。”

蒙面人道:“哼,老夫做事,天下间谁猜得着?老牛鼻子都猜不着,你小牛鼻子,还能猜得着?老夫就要你小牛鼻子猜不着,哈哈,小乌龟,不坏,不坏,老牛鼻子传承得人。”言来甚喜。

任是非可乐坏了,心道:“你老乌龟是不是生得贱,要老子骂才开心。”有心大骂,苦于师父就在跟前,不敢骂。

玄真道长心道:“贫道的马屁,拍在马腿上了。”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话。蒙面人奇言怪语,薛道衡,司徒剑听在耳里,奇在心头,亦不知如何说话的好。

吴天星和司马迁在院里,听得蒙面人的声音,甚是耳熟,心念一动,明白正是救他们的蒙面人,展开身法,掠了出来,施礼道:“前辈相救之德,晚辈没齿不忘。晚辈这厢有礼了。”

蒙面人道:“谢什么谢,有什么好谢的?不是磕过头了?他妈的,几个头狗,换一条狗命,你划算,老夫吃亏。都怪老夫交友不慎,交上臭牛鼻子这种狗朋友,自找麻烦。要不然,哼,你就是死了,也不关老夫屁事。”言来极为不悦。

吴天星和司马迁,好心致谢,却被他奚落一番,面红过耳,愣在当地,不知所措。

蒙面人,司徒剑,玄真道长,薛道衡,任是非,嘴上说个不停,脚下不停,依然如飞,顷刻间,绕药苑数十匝。五人中,除任是非外,其余四人功力相若,数十圈兜下来,彼此之间的距离,无丝毫变化。

任是非的功力最浅,数十个圈子兜下来,拉开很大一段距离,蒙面人追到他屁股后面了,骂道:“小乌龟,没用,跑不动。”

任是非是不会吃这亏的,张嘴骂道:“你老乌龟才没用。屁股上蒙块黑布,怕见人,是他妈的一只缩头乌龟,老子早就刻在树上了。”心念一动,右手向怀里一摸,转过身来,面对蒙面人,倒退着跑,道:“老乌龟,你的碧云相好呢?是不是把母猪当碧云了?”说起自己的得意事,高兴之情难以言喻,兴高采烈,手舞足起来,又蹦又跳,唱道:“一只老乌龟,浑身上下,没杂毛。一块黑布,蒙屁股,见了大爷就栽跟头。”

蒙面人不依,骂道:“小乌龟,找打。”右手一长,向任是非脸上打去。两人之间,有三丈多距离,蒙面人一迈步,就到了跟前。任是非向后一纵两丈,这一巴掌,自是打空了。

任是非骂道:“老乌龟,你找死。”右手食指一点,嗤的一声,一缕指风,极是劲疾,飞向蒙面人,正是薛道衡的天机指力。

蒙面人骂道:“狗医的狗爪子功夫,有什么了不起。”右手袍袖鼓起如风帆,向天机指力迎去,卟的一声轻响,接了下来,右手衣袖,穿了指头大一个洞。蒙面人骂道:“猫爪子,还不坏。”任是非骂道:“老乌龟没用。”

蒙面人道:“小乌龟,老夫找你算帐来了。”右手一扬,就要用劈空掌力劈向任是非。任是非哈哈大笑,骂道:“老乌龟,狗头晕不晕?”经任是非一提,蒙面人方觉脑袋昏沉沉的,心念一动,立明其理,怒哼一声,道:“回梦散。”骂道:“小乌龟,卑鄙。”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玄真道长三人见蒙面人中了暗算,也停了下来。

回梦散是修羊公传下的迷药,无色无味,极是霸道,任是非身上带得有。他右手向怀里一探,抓了一把,不停向空中抛撒,为了不让蒙面人发觉,才装作手舞足蹈。任是非心思缜密,为了不让蒙面人起疑,故意东拉西扯,分散蒙面人的心神,蒙面人一时不察,落入任是非算中。蒙面人和任是非两度交手,都中了任是非的诡计,当真是缚手缚脚。

任是非得意洋洋,骂道:“老乌龟,是他妈的一只笨乌龟。”

蒙面人知道回梦散的厉害,心想要是再不走,过得片刻,恐怕走不了,道:“小牛鼻子听着,帮你们打架的人来了,明天好好打一架。要是打不好的话,小心老夫打屁股。”骂道:“臭牛鼻子,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尽给老夫找麻烦。要不是当年……哼,两只小乌龟,给人做了,关老夫屁事。”

上官剑南和淮南八公来生事一事,玄真道长已知,自是明白他话中所指,帮忙打架的人是指司徒剑,甚是感激,稽首行礼,道:“前辈眷顾晚辈,晚辈铭感五内。”喝道:“非儿,还不给前辈赔礼。”

任是非心中不愿,但见师丧胆,不敢不依,抱拳一礼,道:“前辈,晚辈奉家师之命,向前辈致谦。前辈前辈高人……”蒙面人打断任是非的话头,骂道:“赔什么礼,有什么好赔的?老牛鼻子不成器,小牛鼻子也没出息,呆呆板板的,象个呆子。小乌龟有趣,不坏,不坏。”骂玄真道长,冷言冷语,极为不屑,赞扬任是非,极为喜悦,甚是真诚。任是非心中乐开了花,心道:“老子诬陷你老乌龟,你老乌龟挺开心,是不是真的想抱母猪?嘻嘻!”玄真道长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谨记。”

玄真道长在武林中,望隆位尊,蒙面人冷嘲热讽,玄真道长只有俯首听命的份,蒙面人大是得意,道:“你向老夫道谦,是不是真的?”玄真道长道:“晚辈至诚,不敢欺瞒前辈。”蒙面人道:“不见得。”玄真道长道:“晚辈句句实言。”蒙面人道:“那好,你就说修羊公臭牛鼻子,不是他妈的东西,老夫就信你的。”

修羊公是玄真道长的师父,武林中,最是重视尊师重道,他竟要徒弟骂师父,太也无礼,玄真道长强忍怒气,道:“家师于弟子,有再造之恩,弟子不敢有辱师尊。请前辈不要污辱家师。”

蒙面人不屑一顾,骂道:“他妈的,小牛鼻子,有什么了不起?老夫当着他的面,骂他臭牛鼻子,他还高兴得很。”一阵昏眩,知道再不走,就要出丑,道:“不叫就不叫,有什了不起。老夫走了。”

玄真道长道:“前辈请留步,回梦散虽是厉害,敝师弟还知解救之道……”蒙面人打断玄真道长的话头,骂道:“狗医有屁用,连死人都医不活。他妈的,小牛鼻子,不安好心,想老夫出丑。”展开轻功去了。回梦散的解法极为简单,只要用冷水泼在头上就行了,以他敢骂修羊公的前辈高人身份,当着修羊公的徒弟,泼冷水在头上,那是极为出丑的事,不能干。

任是非最爱趁火打劫,哪会放过这种机会,叫道:“老乌龟,哪里逃?”展开轻功,追了过去。玄真道长喝道:“非儿,回来。”任是非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不敢不回来。

薛道衡道:“司徒大侠来访,薛某倍感荣幸。”司徒剑道:“司徒剑来得冒昧,还请神医见谅。”司马迁和吴天星过来相见。

众人寒暄几句,正要进屋,远处有人哭喊道:“梅啊梅,你在哪儿?宏哥想你,想得好辛苦。梅啊,你在哪儿?宏哥找不到你。”极为戚惨,令人断肠。来人功力通玄,话声从数十里外传来,威力丝毫不减,犹如洪钟巨鼓,响震耳际,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头晕眼花,正是方宏儒。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叫道:“三师弟。”二人乍闻师弟声音,心中激动,用上了上清真气,话声震荡重叠,远远传了开去。

方宏儒喝道:“恶贼,哪里跑?”喝声如雷,虽是从数十里之外传来,震得树木沙沙直响,林鸟惊飞,虽是一人所发,其威势竟是不在适才五人之下。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心道:“三师弟功力若斯,震古烁今,睥睨群雄,除师父外,无人再有如此修为。”司徒剑心道:“久闻乾坤书生大名,如雷贯耳,闻其声,就知远过传闻。”

众人向话声传来方向望去,方宏儒儒冠儒服,正向药苑飘来。方宏儒轻功佳妙,衣袂不起,膝不屈,足不点地,就象在水面滑行一般,迅捷无伦,瞬间即至。

方宏儒形容枯槁,双眼红肿,不知哭过多少回,边奔边哭喊道:“梅啊梅,你在哪儿?宏哥好想你,宏哥想得好辛苦。呜呜!”说到后来,呜呜之声大作,两行清泪直下,泪流满面。以他继修羊公之后,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痛哭失声,玄真道长等人无不大骇。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叫道:“三师弟。”方宏儒不应,了二人一眼,突然见司马迁,怒喝一声,道:“贼子,哪里走。”右手一长,就捏住了司马迁的脖子。二人之间,有十丈距离,方宏儒说到就到,好象司马迁早就在他手里一样。纵有玄真道长,薛道衡和司徒剑三大高手在场,亦是无济于事。

司马迁只觉脖子上如同套了一道铁箍,呼吸维艰,几乎窒息,想挣扎,浑身乏力,动弹不得,唯有双眼翻白而已。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叫道:“师弟,不可。快住手。”二人一齐出手,想拉开方宏儒。方宏儒神智不清,误以为二人要攻击他,放开司马迁,双手一左一右,是极寻常的野马分鬃式,分袭二人,他头昏脑胀之际,出手特重,掌挟无上内力,排山倒海般向二人击去。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志在救人,万料不到,方宏儒会暴起发难,仓促之际,来不及招架,方宏儒的掌力结结实实打在二人胸膛上。二人如中巨杵,胸口一疼,一股热血喷了出来,已受极重内伤,踉跄后退十多步,摇摇欲倒。任是非和司马迁忙抢上扶住。

二人均是绝顶高手,一遇袭击,内力自然而然地聚于胸间,反震回去,力道也不小。方宏儒发觉二人反震之力大得异乎寻常,且和心中所想之人是同一路,喝道:“果然是你这贼子。说,小梅在哪儿?”双手一缩立伸,又向二人击去。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已受重伤,要是这一掌击实了,二人哪里还有命在。司徒剑一跃而出,挡在二人前面,双手齐出,要接下方宏儒这一击。

吴天星叫道:“上官剑南,你这恶贼,哪里走,快把小梅放下。”纵身而起,向左边追了过去。方宏儒哪里还顾得伤玄真道长和薛道衡,脚下一点,一跃十余丈,追了过去,晃得几晃,消失于远方。

吴天星见了方宏儒的疯态,忆起前日用计骗走方宏儒一事,不暇多想,故技重施,竟然奏效,解了当前危局。

任是非和司马迁忙把玄真道长和薛道衡扶进屋。薛道衡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火红的药丸,一粒给玄真道长,一粒自服,盘膝运功。玄真道长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五心朝天,盘膝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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