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仇恨的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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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说的话我觉得这样的人体彩绘艺术从视觉上来看可以被称为艺术但如果是平时的话会把别人吓到的。”
不停歇地说出这一串话之后娅嘉还兀自点了点头用以增加话语中的可信度。
格罗忍不住轻笑，“果然是娅嘉式的发言。”
见她脸上的愉快，像是两人之间全然没有那十几年的空白时间一般，娅嘉也感到轻松些许。
但那些问题是不可能被她忽略的。
就在下一刻，与格罗面容俏似的女人却突然收敛了笑意。
“那么，您可以说明一下吗”娅嘉用余光瞟了一眼赖在格罗身上的那个黄金人形，“……关于您，这十几年的经历与您现今的身份。”
明了自己没有理由，也瞒不过眼前这人的格罗便在无奈叹声之后将自己成为半神，又是为何占据东大陆的理由诉说。
“那么，您又为什么要见我呢”黑雾之主的身份她早在迷雾之外时便已经看透，而格罗需要东大陆的理由只消向身为这片土地的主人的罗杰说明便是，就算知晓其原由，对于仅仅是平民的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而向她报平安这种事也只需那深渊龙与暗潭鲛递交，抑或是当罗杰回归黑雾之外时便可以将这则消息带出。亲自见她这样的行动不仅麻烦，且对于已经身为神明的格罗而言可能还会带来弊端。
——与人类交往过深，增大了她暴露身份的风险。
人类成神，这种事情对于龙与精灵而言自然无法忍受，最糟糕的情况便是神创种们开展对人类的大屠杀。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为了不招致那些以龙、精灵、鲛人、兽人、矮人、地精那些神创种的怨恨，身为人类的格罗成为神明的消息绝不能够暴露。
然而这种事情，格罗又怎么可能不明了
但即便这般也要命令深渊龙与暗潭鲛将她接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百世之后，你将归于死域之境时，我要剥夺你的灵魂。”将这番话说出的格罗脸上带着些苦涩与歉意。
但即便如此也将这话说出的格罗终究是令娅嘉不解，然而已经在眼角显露老态的女人却是带着笑意点头，“好啊。”
如此简单干脆的回答令在场的另外两人停住。
“噗哈，这家伙还真是和你一样是个有趣的家伙。”未等另外两人言语，趴在格罗身上长久没有言语的创世神却突然笑出声音。
响彻在耳边的轻笑声令格罗反应回来，面容依然是少年的年轻人长叹一声，转手将掌中的长剑归于剑鞘之内。
金属之间的摩擦声透着相当的尖锐，于空旷的大殿之中响彻回音。
一边将剑回归剑鞘，格罗一边笑叹，“不问一下原因”
面对这样的问题，娅嘉却是坦然。
“没有必要吧。”原本短发的少女已然成长为长发的女人，然而她的笑容却一如十几年一般温和，“既然你决定要这么做就必然有你的原因，而我相信你是不需要原因的。”
她们是属于对方的半身，即便此刻的格罗已然不再是人类，但她们之间深刻入灵魂的羁绊是不管过去了多少时间、有多么坚硬的武器都无法斩断的。
就算格罗是神明而她仅仅只是人类，但她们之间的默契是任何生命都难以言表的。
格罗不会伤害她。
这是身为人类的娅嘉在面对高高在上的神明时也不会消逝的自傲。
“您总是会在细节的地方表现出不同于寻常的在意。”学着记忆中、颜色早已经消退至几乎不见的那人的姿态，娅嘉抬手抚上面前这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半身的前额，面对总是顺从的人浅叹道，“但您大可不必如此。”也许是因为那依然年幼的少年形态，也许是十几年不知停歇的奔波令她的心态日渐趋于平和，总之在此刻面对那依然年少的友人，娅嘉终于将十几年前没来得及刨析的心声吐露，“我会支持您的决定，这一点还请您牢记。”
头顶的温度温暖而令人宽慰，能够从与皮肤接触到的指尖感受到她常年握剑而留下的薄茧，粗糙坚硬但也足够令人心安。
没有必要再问她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边际的信任从何而来，在令她心慰的温暖之中，即便是格罗也只能勾唇微笑，身周弥漫着安然，“嗯……我知道了……”
即便格罗所需的是她的魂灵，即便如此也交付全然信任的娅嘉除却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的自觉以外所秉持的想法不过是将物归原主罢了。
她的性命本身便是格罗所救，如果不是在十几年之前由格罗分割而出的三分之一的魂灵将她救助、填补因为那时的致命伤而造成的灵魂缺失，她怕是早已经命丧于原来的世界，成为人们口中无用的败者了。
她的命是格罗给的，那么将其收回便是格罗的权力。更何况是在她寿终之后将灵魂取回，这样一来无疑就是再让她多活几十年，这番来算无论如何都是她赚到了。
娅嘉收回手，而那脸上布局了诡谲纹理的半神将手中的长剑递交给一边在娅嘉出现之后便一直默然无声的子侄。
“身为人类不可号令高阶种，但若是拥有神谕那么便不会再有反对。”那被创世神的力量浸染过的长剑上通身存在着难以言表的强大气息，而这充斥着星辰光辉的力量是被龙族所忌惮的。
将那罗氏的传世之物递交给它现世的主人，脸上挂着笑意的年轻人神色之中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
与那双琥珀瞳相视，知晓对方已然明晰她所指意思的格罗目露笑意。
“即便你不愿意接受……但你也应当明了这是令你收服的西大陆最快归顺的方法。”
此时的西大陆即便是在罗杰等人十几年的努力之中将大多数民众对于创世神的信仰潜移默化地转换，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无法比得上那狂热的信仰在那片大陆上几百年的沉淀。信仰者在罗杰等人难以追踪的地方掩盖、将那份在现今不可留存于世的信仰留存于心。那些隐匿于人群之中的信仰者对于还未将西大陆收服的罗杰而言是无可比拟的毒瘤，但若是在此刻——在黑雾将东大陆占据，开始流传神罚的此刻在罗杰手中出现神谕，那么这不管是对于罗杰为首的东大陆众人抑或是藏匿于起来的信者们而言必然是绝好的消息。
数百年之前，创世神殿兴起的契机便是掌控了那承载着创世神气息的书页才有了统领信仰的凭依，而之后的圣空龙与光精灵的加入便是将创世神殿真正强盛的原由。
而现今，创世神殿已然被罗杰收入囊中，若是在此刻爆出罗杰身负圣物的消息，那么无需他召集，身为创世神眷属的龙与精灵必然会对他表示几分敬意。
至于百年之后，格罗离开东大陆又会造成什么变故……
继承了罗氏血脉的后代，也必然有所觉悟。
已经传承了千年的家族在面对变革时所具备抵御其洪流的力量，这便是那存在千年的血脉留存的必须。
“但这并不是完全的办法不是吗”没有接过格罗手上的长剑，罗杰犀利地指出了那看似完美的计划依然存有缺漏。
“以信仰将人类团结……确实，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已经传承数百年的创世神殿之中有完善的教条和教义，不需要太大的转变就可以直接利用，再加上此刻黑雾显现在大陆之间即将出现的流言，这确实是将危机稳定的好办法。”罗杰的手向后腰探去，触及那温润的手感之时将那物拨出，玉质的折扇上绘制的江山图将他的面容掩盖，“但您也应当知晓，将愿望寄托神明实在阻碍发展……”
罗杰语音未尽，却也足够令格罗明白他的意思。
信仰的统一有利于民众的团结，但过度狂热的信仰终究会磨灭民众发展的热情。同样知晓东西大陆差异的格罗自然明晰罗杰担忧的是什么。
以剑尖拄地，格罗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那你认为应当怎么做”
罗杰抵唇思忖一会儿才开口道，“您教过我的，能够将不同个体之间团结的不仅仅只有信仰与利益，还有仇恨。”
“仔细说来听听。”对于罗杰所言颇有兴趣一般，格罗追诉道。
然而罗杰之后张口之间却吐露了一个几乎将格罗与娅嘉震惊的回答——
“屠城。”
轻飘飘地将这充满血腥意味的单词吐露，折扇轻摇的年轻人脸上却是无比从容的笑意。
“将距离黑雾周遭最近的城池中的人口屠尽，这对于深渊生物而言应当算不上什么难事。”见格罗的面色深沉下去，罗杰却是勾唇露出一个浅笑，“您不必气恼，并非深渊龙抑或是暗精灵之类的高阶种，只要不时地放出拥有深渊气息的那些生命就可以了。”罗杰指的是跟随暗精灵来时，路上觉察到的那些充斥着欲念的丑陋视线，“——高于平民，但以精战的战士的力量便可以将其杀灭的那些深渊生物就可以了。”
“然后，向霍夫曼家族施加诅咒。并以混沌神之名宣告与创世神为敌……至于向霍夫曼家族施加诅咒的内容……”罗杰嘴角的笑意之间带着些许的恶意，但他的双瞳之中却没有任何黑暗的颜色，“就随您意思了。”
“于此同时，向罗氏的后代同样施以标示——像您一般的纹饰。”罗杰点点额角，向格罗示意，“其余种种，我会解决。”
注视着罗杰良久，沉默之后叹息着将长剑上属于创世神的气息抹消。
此举动足以令罗杰明了对方同意了他的主张。
“那么，再添一条吧。”然而与罗杰所想不同的，格罗并没有直接将长剑交还，抽出没有神明气息的剑身，那反射着凛然寒光的剑锋将他的纹饰反射。
就在罗杰没有想到会发生这般变故而愣神之时，却见在那剑身之上逐渐出现了文字。
“！！您……”罗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的姑母是一位强大的法师，这一点早已经在阿修雷家的两位姐妹的口中得到证实，但他从未见过此番逐渐在剑身上显现的文字！
那奇异的符号仿佛便已然存在了无限的力量，在身为人类的他眼中，仅仅是一个字符的存在便已然勾勒出难以言表的恐怖……
在那不可辨明、不可形容的字符之间，即便是骄傲如罗杰，在此刻也只能簌簌颤抖。
而可能是源于灵魂之中与格罗的共鸣，同为人类的娅嘉却显得自然许多。
当伴随着文字的金光一同出现的恐怖威赫消散时，那足够炫目的光芒也已然消失了踪迹。
罗杰在难以接受的光芒消散之后睁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剑身。唯一知晓她做了什么的创世神沉默不言，只是在罗杰接过那长剑之时默默将格罗梏紧。
“您……做了什么……”那样的阵势实在骇人，然而剑身之上没有任何变化却也足够令罗杰困惑。
“只是附加了一个魔法。”将剑鞘也递向罗杰，在对方接过之后她才开口言道，“——能够斩杀神明的魔法。”
“！！”在迷茫过一瞬之后，罗杰立即明了了格罗此举的用意。
他方才所言需要格罗做的——将深渊生命释放用以将人类与龙族等的仇恨凝结于深渊域；将霍夫曼家族诅咒并向创世神宣战，用以告知世人黑雾存在的源头并非神罚，而是身为创世神之敌的手笔，而东大陆只是无辜遭殃，再加上深渊生命的出现便更是说明那黑雾的存在并非是冲着东大陆而来，东大陆只是不幸而已；将罗氏一族的身上打上标记，便是如同天命一般显现异状，就像格罗在二十多年前继承帝位一般，失明的双目重新见光这种事就足够成为将民心安定的事件一样，罗氏一族出现纹饰，这同样能够令信任他们的追随者安心。
但这些实际上却是不够的。
想要成为统领，除却智力以外还必须武力。
而本身便是罗氏传世之物的长剑能够斩杀神明，这样的威赫足够弥补武力上的不足。
如此一来，便已然将任何事故都谋划在内。
而接下来的，便是直面那未来的潮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