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两位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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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摇了摇头，说：“我问过了，他就是不说，也不知道这爷俩到底在搞什么鬼，唉，算了吧，这些事情咱们外人也没必要过问了，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方便插手，对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孙不凡说：“他一个孤苦老人，在这边又没有亲人，如果我们也不把当亲人看，那岂不是太孤立了他？所以呀，他的家事我们也不是不能管，我觉得我们应该管，如果边我们都不管，那还有谁会管呢？”

陈伯想想觉得也对，这老爷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是连这些老朋友也对他置之不理，那真是太凄惨了，人到老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个三病两痛的，总不能看着一个小感冒就让他去死吧，所以呀，还是得照应一些，如果能把他的儿子找回来，那就是最好的了。

孙不凡问道：“陈伯啊，水生离开这边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难道就从来没有回来过？”

陈伯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些年头了，这几年也许他回来过，不过我也没太注意，明天啊，我就找他说说，不管过去怎么样，都一把年纪了，赶紧把儿子召回来，就算过去有什么过节，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父子呀，没道理跟个仇人似的吧？”

孙不凡随口就问了：“难道三水老伯骂过他的儿子吗？”

“好像有吧，我都不记得了。”陈伯说。

孙不凡又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把儿子叫回来，再大的怨恨这么几年过去了，也该化解了，早一点回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呀，说不定，还儿孙满堂了呢！”

晚上的时候，陈伯又去找三水伯了，孙不凡悄悄地跟上陈伯，溜到暗处细心地偷听着两位老伯的谈话。

陈伯说：“三水啊，赶紧把儿子叫回来吧，就算当年他犯了一些错，都这么些年过去了，难道还想把这点怨恨带进黄土去呀？再怎么说也是亲生骨肉嘛，难道还真的记仇啊！”

三水伯说：“唉，那个畜生，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最好死得越远越好，就当我从来没有生过这样的儿子。”

陈伯说：“你这又是干啥子呢？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都这些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就看在当年他还小的份上，原谅一些嘛，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乖孙子？都一把年纪了，干嘛还这么较劲呀？要说你不好意思说出口啊，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来跟他说，如今你已经老了，万一哪天有个闪失，临走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何必呢？”

三水伯停顿了一下，可能是陈伯的话让他有些触动吧，三水伯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说：“算了吧，这个事没什么好说的，我这一辈子，吃过苦多了，活得其实也挺累的，一把老骨头，怎么死都无所谓了，就算死了没人管，烂在这里臭在这里也无所谓了，活着的时候就没享到福，死了苦一点也无所谓了。”

陈伯也停顿了，很显然他让三水伯的话说得有点震惊了，这人把个生和死看得太悲凉了吧，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吧，如今已经不是解放前那年月了，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虽然清贫一点，但至少也没那么多罪受，他们都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人，现在的日子跟旧社会是没法比的，那个年代才叫苦呀，吃了上顿愁下顿，随时都有可能被恶人抓起来毒打一通，就算被人打死了，也没地方申冤，那个年月都过来了，现在反倒过不来？

陈伯停顿了一会之后说：“三水啊，我们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当年那么苦都过来了，现在的日子比起当年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怎么反倒悲观失望了呢？现在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多好哇，怎么老是想不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我看呐，多半是你这几年一个人搞这个小店子坏了事，看看你的脑子啊，真的是出问题了，啥也别说了，赶紧把这个店子给盘出去，到我的厂子里去，每天有几个老人聊聊天，心里就开郎了，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了，再这样下去，你这个人会彻底报废的。”

三水伯又是一小会停顿，然后他说：“算了吧，这个店子如今就是我的命根子，这辈子就耗在这里了，哪一天真的倒在这里，死在这里，老哥如果有空，帮我收收尸，现在国家提倡火化，拿火一烧，骨灰嘛，就算了，随便扔哪都行，要是你老哥真的有心，就把我的骨灰啊，扔到兴隆湖吧。”

“兴隆湖？”陈伯抢声问道。

不但陈伯很诧异，孙不凡也很奇怪，这个老伯为什么死了以后要将自己的骨灰撒到兴隆湖去呢？

三水解释了一下，他说：“想当年，我在海上跑船的时候，每次出海回来，都要把船开进兴隆湖，那里就算是我的家吧，死了能葬回老家，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原来是这样啊，”陈伯沉吟了一句，接着他说：“算了吧，这些事情就让水生这孩子来做吧，活着的时候不让他回来，难道死了也不让他给你上两柱香？你这个人啊，是不是太过分了？”

三水伯说：“你就不要再提这个畜牲了，就当我没这个儿子好了，这个事情我们今天就算这样说定了，看在几十年的交情份上，就拜托老哥了。”

孙不凡一边偷听一边就好奇了，这个三水伯跟儿子水生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闹得这么僵呢？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再大再深的怨恨也该结束了，要是能搞到这个水生的电话号码就好了，这个号码会在什么地方呢？一个老人家，上了年纪，应该不会去记电话号码的，从他们俩的聊天当中，可以看出三水并没有否认他有办法联络到自己的儿子，所以他的手上应该会有他儿子的电话号码，老人家竟然不会拿脑子记住这个号码，当然得用纸和笔或者直接输入他的手机里面，得了，等老人家睡熟之后，直接把手机偷出来，再翻翻看，老人的房里有没有电话本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陈伯谈了谈他的生意，原来这个陈伯的人生还是相当丰富的，本来他在村里每年有分红，一年十几万，再加上楼房出租，不用上班，不用干活，他一个月固定收入两三万，但是这老头比较有个性，有了钱还不满足，有了钱以后，他就开始创业，原本他是想做摩托车的，后来发现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了，并且技术要求比较高，他一个大老粗，干不了，于是开始搞灯具，那个时候经济刚刚发展起来，大家的生活好了，对灯的要求也提高了，各种各样的灯具很有市场需要，尤其是这个村子有一个早年移民到海外的堂兄，他从国外带回了许多灯具的图样，于是在这位堂兄的鼓励下，陈伯开始了灯具生意，做灯具其实很简单，有几台模具机械就成，照着国外灯具的模样，做出来就能卖钱，简单实用，后来干这一行的人多了，赚钱也就越来越难了，利润越来越薄，于是他又改行搞了个铝厂，早些年我们家的铝业不发达，炼铝厂不多，技术陈旧，而且产口主要供应大厂家，而随着装修业的兴起，铝合制品越来越多，散户也就越来越多，各种不同要求的铝材市场需求量都有上升，于是他又赚了一笔，但是好景不长，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厂家挤进来，人家的技术优势和口碑都不是他这种小作坊能比的，没办法，他又改行了，改做来料加工，就是一些台湾的、香港的企业提供原材料供应商和制作图表，他去采购回来再加工，收个加工费，生意也不错，再后，开酒店、盖房子，也算是一方富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