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冰鉴溯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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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那四人不在近前，李念安便可寻机悄然离院，而不至惊动柳清雅。 自然，李牧之亦可径直强行带走李念安，然此举必定打草惊蛇，非其所愿。 事态演进，果如李牧之所料。 柳清雅见到那碟点心后，当即吩咐杨嬷嬷去为李念安张罗膳食。 而得了李牧之授意，那暗探早已提前备好几样简便却精致的吃食。 虽则时间仓促，未能备办整桌筵席，却到底为此番谋划争取了宝贵的时机。 之后诸事进展，竟出奇地顺遂。 小厨房得了杨嬷嬷的吩咐，立时着手备办李念安的餐食。 不过片刻功夫，三碟精巧冷盘、三味时令荤肴、三式清鲜素菜，并一尾蒸鱼、一盅热汤、一钵香米饭，外加一碟细点、一盘时果，皆已备办齐整。 若在平日，自是遣小厨房仆役或另派小厮将膳食送至李念安房中。 然此刻杨嬷嬷将二十余名小厮遣出在外，余下丫鬟皆各有职司，小厨房众人尚需分身打点柳清雅的膳食，人手一时周转不开，遂派人传话，令李念安院中之人自行前来取餐。 由是，便有了先前荷莲等人匆匆离院那一幕。 然李牧之未曾料到，李念安避过众人耳目后，竟是径直奔着自己所在而来。 他原以为这孩子是因惧怕柳清雅与杨嬷嬷口中那诡谲的“提灵”之事，意欲“离家出走”，暂避风头。 若早知李念安千方百计挣脱看守，是为寻自己而来，李牧之或许不会布下此番安排。 然此刻李念安既已一路奔来，李牧之亦只得按下思绪，整肃心神，准备应对。 他倒要看看，这个举止反常的孩子，究竟意欲何为。 未过多久，李念安便步履匆匆地踏入了李牧之所在的芳菲院。 因早料得其会前来，李牧之已事先屏退了左右护卫并一众丫鬟小厮，院内一时寂然无声。 李念安心中惶急，并未察觉此番寂静有何异样，只径直穿过庭院，行至李牧之所在的内室。 此时陆婉婉尚未入殓，依旧静静卧于榻上。 额间那道骇人的伤口已被李牧之悉心处理过，敛去了些许狰狞之态，只余下一片苍白的宁静。 李念安踏入室内时，但见李牧之仍默坐于陆婉婉榻边，双眼通红，面色憔悴，似是悲泣已久，周身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哀戚。 李念安见状，心头一紧，当即屈膝跪倒在地，声音微颤道： “父亲。” 李牧之望向跪在地上的李念安，并未命他起身，只沉声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前杨嬷嬷与柳清雅那番说辞，李牧之是一个字也不信，然苦无实证，亦不愿贸然定论。 此刻他既不想与李念安虚与委蛇，却也存了三分给他坦白之机的心思，于是又续问道： “杨嬷嬷说你受了惊吓，可有此事” 李念安虽不知父亲心中作何想，却本就是为吐露真相而来，因而毫不犹豫答道： “回父亲，儿子并非受惊，实是被杨嬷嬷用药迷晕的。 父亲，母亲她……恐怕已被邪物操控了心神。” 若非李牧之早已窥得几分端倪，只怕真要被他这两句话惊得失色。 幸而他早有准备，早在李念安进房之前，便悄然于门扉处贴下了一道隔音符。 虽不知这符箓能否全然隔绝那诡物的窥探，但终归聊胜于无。 李牧之原以为李念安会一味维护柳清雅，而柳清雅也断不会防备亲生儿子，却万没想到他竟是被杨嬷嬷迷晕的。 难道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不待他深思，李念安又急急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意： “父亲，这一切皆是儿子的过错……是儿子，将那邪物带回府中的。” 李牧之闻言，眉峰骤敛，惊异道： “竟是你带回府的你是从何处遇见那邪物的” 李念安低声回道： “父亲可还记得石头” “你的意思是……那邪物是石头给你的” “是，却也不全是。 父亲且容儿子细细禀来。” 李念安语气艰涩，似每吐一字都沉重万分，继续道： “那邪物是一尊半人半蛇的石像，雕工粗糙诡异，仅能勉强辨出轮廓。” “前些时日，儿子闲极无聊，石头便同我说，县中有一商户手中藏有这般一尊石像，只需奉上贡品，向其祈愿，便可心想事成。 儿子起初自是不信，可他拉着我亲眼窥见那商户许愿应验之景……儿子便……便动摇了。” 言至此处，他喉头哽咽，似极难启齿，却仍强撑着续道： “而后……儿子就擅自将那石像‘取’回来了。 儿子知错了，待此事了结，父亲要如何责罚，儿子绝无怨言。 只求父亲……先听儿子说完。” 李牧之何等敏锐，立时听出这“取”字背后的意味——只怕是强夺偷占而来。 他忽想起前些时日意外丧命的商户苏富，心下顿时一片雪亮。 那日苏富死于意外，现场人证物证俱全，案情看似并无蹊跷。 李牧之依稀记得，当时苏富的夫人曾泣诉家中仿佛失了一尊石像，只是她心神恍惚，语焉不详，又道或许是自己记岔了，未必真有此物。 李牧之彼时忙于厘清案情，并未将此琐碎之言放在心上。 此刻听得李念安提及此事，李牧之心头蓦然一震，霎时间心下了然——李念安口中那个拥有邪异石像、最终横死的商户，正是苏富无疑。 他压下翻涌的思绪，沉声道： “惩处之事，容后再议。你接着说，之后又做了什么” 李念安深吸一口气，道： “儿子将石像带回后，先试了一试……它果真为儿子变出了白银。儿子一时昏了头，只想着借此讨母亲欢心，便将此事悉数告知于母亲。” “那时儿子虽听闻苏富横死，心中也曾掠过一丝惊惧，却自欺欺人，只道是巧合，未肯深想……若早知会酿成今日之祸，儿子当初宁可违逆母亲，也定该将实情禀明父亲！” “以你母亲的性子，她让你瞒着我，并不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