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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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来人了，好多人，乌央乌央一大群的太监们，冲进宫殿，就是他们害死的娘娘，现在他们还要用脏手来碰娘娘高洁的尸身。
我喊得嗓子都哑了，那些人不理我，我看见医官进来在娘娘身上检查，我发疯一样的扑过去，却被力气大我许多的太监拦腰抱住，他们一起，有的拉扯我的手臂，有的钳住我乱蹬的脚。
他们将我摔在殿外的地面上，我爬起来再去，又被推倒，一次又一次，我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像个疯子一样往前爬，直到有人朝我的面部狠狠肘击了一下，我身体失去平衡，脑袋重重得撞在了宫柱上。
那一刻，我才知道，眼冒金星是真的存在的。
宫门、人影在我眼前绕啊绕，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我顺着宫柱滑下来，有腥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脑袋，染红了我的半张脸，我像坨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看着他们抬着皇后娘娘的尸身，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那哭到干涸的眼睛又重新湿润起来，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液，亦或是脑浆，越来越沉重，我控制不住眼皮闭上的动作，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我死了吗
人死了还有意识吗
怎么我现在感觉好奇怪，外面嘈杂极了，我像是被困在一个混沌虚无的空间里，白茫茫的一片，却什么都看不清，我想走两步却被面前无形的墙壁困住，到处都是，怎么都走不出来。
像是被溺毙要淹死的感觉，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像是猛地从溺水的囚笼里挣扎起来，睁开眼睛被刺眼的阳光猛地一下睁不开眼。
我呆愣愣地环顾四周，是熟悉的环境，我双手交叠正趴在躺椅上，浑身被晒得暖洋洋的。
我刚刚是在做梦吗胸口突突的狂跳，像是要蹦出来。
我的目光聚焦在我面前不远的宫柱上，脑袋隐隐作痛，我跑到跟前，凭记忆到处摸摸看看，除了摸到一手灰，什么都没有，没有血迹、没有脑浆
我刚刚不是撞死在这根柱子上了吗鲜血四溅，脑袋被开了瓢
可我现在怎么...怎么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是梦吗
既然是做梦，那娘娘呢
我高声呼喊了一声：“娘娘！”
娘娘清脆的声音从寝宫里慢悠悠的传出来：“这儿”
我恍惚片刻，激动地跑进屋子，她真的在这！
穿着她日常穿的一件丹青色毛绒领的大氅，把脚缩在被窝里，斜靠着榻，捧着本书，正看得起劲。
她见我一脸惊慌失措，微微蹙眉：“你呀，性子太野了，又疯哪去了看你一头汗，赶紧擦擦吧，这个天气着凉了可有你受的！”
我又惊又喜，舌头打结，不住地上下打量她，她就这么活生生的在我面前，和往常并无二分！
娘娘没死，我也没死！
“我...我刚看外面日头特别好，就去后花园逛了逛，娘娘你还好吧！”她说我到处疯到处野，那我就顺着她的话编个谎，免得她担心。
她不解我为什么这么问她：“我挺好的呀”
“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我连连摆手，笑得憨憨地：“没有没有...就是高兴...”
她看着我宠溺一笑，埋头继续看书去了。
我生怕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像得了癔症似得同她没话找话说：“娘娘，今天外头的太阳不错，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娘娘你饿吗我去做饭...”
“娘娘你看的什么书讲了什么呀，能讲给我听听吗”
“娘娘...娘娘...”
娘娘被我喊得不厌其烦，书本一合：“快打住吧，我耳朵都要被叫出茧子了！”
我不管，站在那傻笑，她不会知道我看到眼前这一幕有多开心，劫后重生的喜悦大抵不过如此吧。
她拢了拢衣袖，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天日头确实不错，难得有这样的阳光，把屋子里的被子都拿出去晒晒吧，前几日换下来的衣裳也正好可以洗洗了。”
洗衣服大太阳！
我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脚步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去取了衣服打了水，坐在院子里，一边洗脑子里也在不停转。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
娘娘怕冷，搓着手立在门口，她往院子中心移了两步，周遭沐浴在阳光之下，像只慵懒的猫咪，偎在太师椅上，悠然自得。
可就是这么悠然，我的心也越是纠起，我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总觉得心脏咚咚跳个不停，乱糟糟的。
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好像和我刚刚做的那个梦有点像...
这究竟是梦还是我在胡思乱想
梦里面的画面太过真实，我在洗衣服的时候，陆贵妃会带着一群人过来，和娘娘说了几句话，等他们走后，一个浑身穿黑袍戴帽子的人悄悄留了下来，趁机杀死娘娘！
我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了，喉咙发干，脑袋发懵，梦里的感觉太真实，真实到好像会预言今天即将发生的事。
娘娘注意到了我古怪的行为，她问我：“小璟你有什么心事吗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娘娘，我做的那个梦，但又怕她担心，她现在身体还没有痊愈。
我望着她的眼睛，决定换一种委婉的方式说。
“娘娘，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里梦到您...”
死这个字眼我说不出来，觉得是种忌讳。
娘娘冰雪聪明，她猜到了我没说出口的话。
她笑起来：“傻孩子，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梦里梦到我不好的事情，在现实里都会是好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呀，就是太累了。”
是吗是我想得太多了，因为太紧张，所以才会做那样逼真的梦。
我仰着脸，怀抱着希冀：“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娘娘弯着唇，优雅而散漫：“吃好睡好，身体才会好，我感觉我这两日比以前都好了许多了，你不用太担心我。”
我鼻头泛酸，站起来，走到娘娘身边蹲下。我刚刚接触了洗衣服的冷水，手太凉，不敢去握娘娘的手，只隔着厚厚的大氅，抱住她的腿，把脑袋放在她的膝盖上，瓮声瓮气的说：“娘娘，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娘娘，比我娘都要好。”
“娘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底默念。
皇后的手也不太温暖，指尖凉凉的，她轻抚我的脸，对我说：“小璟，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在这后宫里，你的存在，就像一枚小太阳一样，照耀我，温暖我，你才是最好的小璟。”
我怪不好意思的，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同我表白，说我是最好的小璟。
我内心像是有一只小狗，正在欢天喜地的摇尾巴，很是得意。。
她继续道：“你呀，性子天真烂漫，果敢纯真，像极了年少时的我，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仰起脸问娘娘：“娘娘的十五岁，也是我这样......”其实我想说自己的是傻，因为满月就是这么说我的，我娘也这么说我，但我觉得这么形容娘娘不太好，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换了个词：天真。
娘娘嗯了一声。
我想起我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容易受别人的排挤，没进宫之前，我娘也嫌弃我的性子，看似不争不抢，温顺恭良，其实我骨子里并不纯良，别人对我好我才对她好，别人若是欺负我，等我逮着机会一定还回去！
我摇摇头，嘟囔起来：“我这样的人一点都不讨喜，倒是娘娘你，长得又美，人又善良，所有人都爱您宠您，照顾您，如果让我选，我真想成为娘娘您这样的人。”
变成像皇后娘娘这样的人，在我进宫后不久，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是像她一样变成皇后，而是像她这个人，她的我的偶像，是我在宫里难捱岁月里的精神食粮，天可怜见，我多想成为像她这样的人。
她听完我孩子气的话，眸光一掠，眼底带着黯然，叹了气：“所以说，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不解其意，但看娘娘有些疲倦的面容，我也不好再问，就着娘娘的膝盖，沐浴着冬日难得的阳光，成了我最幸福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