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凝旒听秘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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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有一个宫女跟着，但那风姿，那作派，定是咸宁公主无疑。
可怜，瘦的脸色都不好了，要是再胖些，这份美丽该多耀眼！
孙清扬心生怜意，但她记起母亲说过，病弱的人，最恨别人说她不好的话，要是对着她愁眉苦脸的，只会令其心情会更不好。
于是她面上半点不显，只笑盈盈的说，“可不是有神仙嘛，长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声音又这般好听，比百灵鸟还好听。”又歪歪头看看咸宁公主，“就是太瘦了，难道神仙都不吃饭，是怕太重了不能腾云驾雾吗？”
咸宁公主听了，又是“噗—”的笑出声来，“他们上哪找了你这么一个人来？”
今天夫子有事，本来应该取消早课的，但咸宁公主心情不愉，大家都盼着她出了寝宫到园子里散散心，所以太子妃就派了孙清扬出来，而咸宁公主也被底下的人劝着来了宣文阁。
毕竟，到了宣文阁，按咸宁公主的习惯，宫女们都要留在书屋外候着，暂时可以不看到公主悲伤的样子了。
孙清扬仰起小脸，笑着回答，“我是永城来的，还请多多关照。”
一旁的璇玑已经跪拜施礼，“奴婢参见公主。”
孙清扬仰着头看看咸宁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曲膝施礼：“孙清扬参见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大眼睛的女孩子看上去如同玉雪一般可爱，就抬抬手让她们免礼，“你为什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点头是说难怪像神仙姐姐一样好看，原来是公主啊。摇头是说原以为这皇宫里什么都好，现在看也有不好的，饭都不让人吃饱。”
“谁敢不让你吃饱，我帮你禀了太子妃嫂嫂，撵出去。”
“公主都这么瘦呢，可见是吃不饱饭的。”
咸宁公主听到孙清扬稚声稚气地回答，更添几分好感，“不是不让人吃饱，是我吃不下。”
“啊——”孙清扬吃惊地问：“怎么会吃不下呢？宫里的饭多好吃呀，我吃得肚子都要涨破了。”
然后像小大人似的哄咸宁公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公主应该多吃些，长胖点，肯定更好看。”
咸宁公主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心情好了许多，但看到孙清扬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意气风发，想起玉雪在自己怀里咽气的凄惨样，神色又黯然下来。
孙清扬不知道她想到什么，明明眉宇看着开朗了些，自己还没来的及松口气，这公主的神色又变回去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清扬说错话，惹得公主不高兴了？”
咸宁公主见她扑闪着大眼睛，惶恐不安的样子，宛若玉雪做错事时怕自己责骂的表情，心口一疼，几乎落下泪来。
孙清扬手足无措，“公主，公主......”
“没事，不干你的事。”咸宁公主平静下情绪，“我是想起了妹妹，所以如此。”
“要是您妹妹见公主如此不开心，她会更不开心的。逝者已矣，生者长存，既然不能同去，何不开心活着，把她的那份也一并活出来呢？”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咸宁公主只觉醍醐灌顶一般，“对，你说的对，我应该开开心心的，为她活着，为她，报仇。”
其实以前不少人说过类似的话劝解咸宁公主，但她根本听不进去，是孙清扬神似玉雪的表情打动了她，犹如小表妹站在面前劝解她似的。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因为亲疏有别，就会有不同的效果。
咸宁公主对孙清扬，有莫名的亲近感。
孙清扬听到咸宁公主话的末句，莫名惊诧，“报仇？”
咸宁公主看了璇玑一眼。
璇玑立即识趣地说：“公主，小姐，奴婢还是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你们高声唤一句奴婢就来。”
她可不敢，也不想留在这儿听宫廷秘事，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
咸宁公主摆摆手，璇玑退了出去，跟着公主进来的宫女湘竹也退了出去。
孙清扬冲口问完就后悔了，她是不想要小命了吗，竟然敢打听这样的事。果然像母亲说的，在宫里，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不该问的事千万别问。
咸宁公主看到她脸上的悔意，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
之前就听人说过这个陪读十分老成持重，她多少起了点好奇，毕竟一个八岁多的小孩，再老成持重，也是孩子，今天一见，根本和这四个字联系不上，倒是这脸上的悔意，才对上了印象，玉雪同她一般年纪，就不会话出口就想到后果。
“你也怕了吗？”
孙清扬听出了咸宁公主问话中的几重意思，问自己是不是后悔问这句，问自己是不是怕听下去，问自己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的，怕。
本想说是，但看到咸宁公主脸上那心灰若死的神情，又不忍心，那个秘密，快要把她压垮了吧，她如此消瘦，不光是因为玉雪小公主的死，还因为她死因离奇吧。
如果不是涉及到什么了不得的人，凭咸宁公主尊贵的身份，仅是揣测就能定人死罪，何至于用“报仇”二字，何至于会“怕”。
咸宁公主哀哀地看着她的样子，就像家里养的那只百灵鸟被人射杀，临死前看向她的表情。
孙清扬小小的心里，涌起了“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的怜惜之情，她将手交到咸宁公主的手里，小小声却异常坚毅地说：“怕，但我愿意和公主一起。”
愿意听这秘密，愿意保守这秘密，愿意和你一起报仇，愿意达成你的心愿。
咸宁公主红了眼眶，这深宫中，人和人难得的真情，她竟然在一个比她小七岁的女孩身上，碰到了。
她紧紧握住孙清扬的手，这份情意，她会牢牢记得的。
咸宁公主并没有想孙清扬帮她什么忙，孙清扬的年纪、身份、地位，也帮不了她什么忙，她只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免得自己被秘密逼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