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要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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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偏殿,芙蓉帐暖,余香袅袅。 皇帝慵懒地伸展了一下筋骨,昨夜新纳的美人儿郑惜儿,如同一朵初绽的娇嫩海棠,带着青涩的妩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瞥了一眼身旁锦被中露出的半张俏脸,此刻正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敢面对这荒唐的清晨。 郑家……终究还是把这颗棋子送进来了。 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郑太师闭门思过,郑嫣儿在深宫病着,送了个郑惜儿进来固宠,倒也是步好棋。 只是这郑惜儿,眼神里那点藏不住的清高和怨怼,还需好好调教才是。 他刚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龙袍,系好玉带,准备去上早朝。 就在此时——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个尖锐、惶恐、几乎变了调的嗓音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靛蓝太监总管服饰的老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殿内,连最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的汗珠如同黄豆般滚落。 皇帝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眉头拧紧,不悦地呵斥道:“小德子!你这奴才,一大清早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不成!” 总管太监小德子浑身筛糠般颤抖,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皇……皇上!真……真是天塌了!京……京城内外!好多……好多百姓都……都染上瘟疫了!” “瘟疫!” 皇帝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方才的慵懒和好整以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你……你再说一遍!” “是瘟疫啊皇上!千真万确!”小德子磕头如捣蒜,声音充满了绝望,“五成兵马司,大理寺、太医院……消息都报上来了!城外好几个村镇都成了死地!现在……现在瘟疫已经蔓延到城里了!满大街都是高烧、浑身长黑斑、烂肉流黑水的病人!太……太惨了!京城……京城快完了啊皇上!”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个个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连锦被中的郑惜儿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皇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手脚冰凉!瘟疫!这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碎了他身为帝王的安全感! 他并非不知瘟疫的可怕。 在他的认知里,那都是些发生在偏远穷乡僻壤的惨剧,是那些愚昧的乡民吃了病死的瘟鸡瘟猪才染上的恶疾。 那种瘟疫,虽然凶险,传播也快,但只要朝廷反应及时,派兵封锁,把染病的人和村子一把火烧成白地,总能控制得住。 损失些贱民,动摇不了国本。 可这次不同!瘟疫竟然爆发在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区!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汇聚了百万人口、大庆王朝的心脏!权贵云集,商贾辐辏,人流如织!在这里爆发瘟疫……庆帝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地狱图景! 那恐怖的疫病会如同燎原之火,吞噬掉他所有的子民,毁掉他引以为傲的繁华帝都,甚至……甚至可能烧进这重重宫阙,烧到他的龙椅之下! “混账!废物!”皇帝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他一把抓起御案上的白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大理寺是瞎子吗!太医院那群饭桶!瘟疫都烧到家门口了,为什么现在才报!为什么!!” 小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这……这瘟疫来得太邪门!太凶了!据说……据说城外是半夜里突然爆发的,像……像是天降灾祸!等发现不对劲,人……人已经涌进城里了!现在……现在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药堂、医馆,全……全都被染了疫病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哭嚎震天,尸臭……尸臭都飘到内城了!” “医馆呢!大夫呢!”皇帝咆哮着,“让他们治!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治!太医院呢把所有太医都给朕派出去!还有京城的民间名医,统统征召!告诉他们,谁能治好瘟疫,朕赏他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皇……皇上……”小德子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带着浓浓的绝望,“没……没用啊!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已经亲自去看过了……回来说……说这瘟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高热不退,黑斑蚀肉,脓水腥臭……太医院所有的方子,所有的针法,全……全都没用!派出去的几个太医学徒……已经……已经有两个染上病倒了!” “什么!”皇帝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龙椅上,脸色惨白如白纸。 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这……这到底是什么魔鬼! “那……那些民间医馆呢就没有一个能治的”皇帝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回皇上……有……有一家……”小德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城南的宋医馆!只有……只有宋神医那里,据说能……能暂时压得住病情,让病人不那么痛苦,延缓……延缓溃烂的速度……” “宋知婳!”皇帝眼中猛地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想起来了是宋威远的大女儿。 是她!只有她了! “快!快传朕口谕!”帝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急促地吼道,“立刻!马上!着五城兵马司、大理寺衙役,全力配合!把所有染了瘟疫的百姓,统统给朕驱赶到京城外面去!集中起来!在城外找个荒僻的地方,设立大营隔离!绝不能让他们在城里乱窜!再传染给其他人!还有,立刻派人去宋医馆!宣宋知婳!不!请!给朕客客气气地请她!让她立刻去城外隔离大营主持救治!告诉她,要什么药给什么药!要什么人给什么人!只要能治这该死的瘟疫,朕什么都答应她!快去!!!” 当初流放宋丞相家一族,幸亏没把她算进去。 “是!是!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小德子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皇帝粗重的喘息声。 他瘫在龙椅上,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瘟疫……京城……隔离……宋知婳……这些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 “皇上……”一个带着怯意和颤抖的女声响起。 皇帝猛地转头,看到郑惜儿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裹着锦被,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茫然无措。 她刚刚经历了人生最荒唐的一夜,还没从身份的剧变和身体的痛楚中缓过神,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吓懵了。 看着郑惜儿那年轻娇嫩却写满恐惧的脸,皇帝心中烦躁更甚。 郑家!又是郑家!郑伟弄出个干尸丑闻,郑嫣儿在宫里搅风搅雨,现在京城又爆发了如此恐怖的瘟疫……难道真是天要亡他 难道……这瘟疫也和郑家有关!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滚回床上去!”皇帝没好气地低吼道,此刻他哪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没朕的旨意,不许出这偏殿一步!” 他必须隔绝一切可能的传染源!哪怕只是可能! 郑惜儿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眼圈瞬间红了,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默默地缩回锦被里,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 屈辱、恐惧、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这深宫,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和肮脏。 皇帝的旨意,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奉旨!所有染疫者,即刻出城!违令者,格杀勿论!” “快走!快走!别挡道!” “娘!娘!我不走!我不走啊!我要爹爹!” “官爷!求求你们!我儿子只是发热,还没长黑斑!他不是瘟疫!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滚开!死开!别碰老子!啊——!”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和大理寺的衙役,如同驱赶牲畜般,挥舞着刀鞘、棍棒、甚至点燃的火把,粗暴地将那些已经出现症状、或者仅仅因为发热就被怀疑的百姓,从他们的家中、从医馆门口、甚至从街头巷尾强行拖拽出来,驱赶向城门方向。 哭喊声、哀求声、怒骂声、兵丁的呵斥声、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以及绝望的哀嚎……。 恐惧和绝望彻底压垮了人性。 一些尚未染病的人为了自保,甚至主动举报邻里,只求将“瘟神”赶走。 被驱赶的人群中,有奄奄一息的老人,有抱着婴儿哭泣的母亲,有茫然无措的孩子,也有试图反抗却被无情镇压的青壮。 街道上,时不时能看到被棍棒打倒、再也爬不起来的躯体,或者被践踏而过的孩童。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排泄物味和越来越浓烈的尸臭味。 宋医馆门前,更是成了重灾区。 兵丁们粗暴地试图驱散聚集在这里、苦苦哀求宋知婳救治的病人和家属。 人群爆发出绝望的抵抗和推搡。 “宋神医救命啊!” “我们不走!出去就是等死!” “跟他们拼了!” “杀!敢反抗者,杀无赦!”兵丁头目狰狞地挥舞着腰刀。 眼看一场血腥的屠杀就要在医馆门前上演! “住手!!!” 一声清冷、威严、蕴含着滔天怒意和强大内力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现场炸响! 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医馆大门猛地打开。 宋知婳站在门口。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色的衣袍,上面沾满了污秽和药渍,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她扫过那些面目狰狞的兵丁,扫过绝望哭嚎的百姓,最终落在那个挥舞腰刀的头目脸上。 那兵丁头目被她目光一扫,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手中的刀都差点掉在地上。 “谁给你们的权力,在此滥杀无辜!”宋知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宋……宋神医,”兵丁头目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喊道,“奉……奉皇上旨意!驱赶染疫者出城隔离!他们……他们聚众抗旨!形同谋反!” “隔离是驱赶送死!”宋知婳毫不留情地戳穿,“城外可有准备好的营帐可有足够的药物可有懂治此疫的大夫什么都没有!将他们驱赶到荒郊野外,与直接屠杀何异!这就是你们奉的旨意!” 她的话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兵丁和百姓的心上。兵丁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百姓们则爆发出更大的悲愤。 “宋神医说得对!” “出去就是死啊!” “皇上不管我们死活了吗!” 宋知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救人。 她看向那些兵丁,语气斩钉截铁:“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官,也告诉宫里!我宋知婳可以负责救治!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立刻停止这种毫无人性的驱赶!所有病人,按症状轻重,就地安置在指定的隔离坊区!由我统一调配人手管理救治!任何人不得再行驱赶杀戮!” “第二,我需要绝对的权力!全城所有药铺的药材,由我统一征调!所有大夫、医者、懂护理的人手,由我统一指挥!官府必须全力配合,提供粮食、清水、石灰、烈酒、柴薪等一切所需物资!若有一条不允,我宋知婳立刻关门!这满城瘟疫,你们另请高明!”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担当。 在死亡的阴影下,在朝廷的暴政前,她瘦弱的身影仿佛成了这绝望炼狱中唯一的光。 兵丁头目被她气势所慑,又想到皇帝“客客气气请她”的口谕,一时竟不敢反驳,只得诺诺应声,派人飞快去禀报。 宋知婳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医馆内喊道:“罗君!组织人手,按照轻重分区!孟时宴,立刻清点我们现有的药材,列出最紧缺的单子!郭阳和元兮,带人维持秩序,接收安置新来的病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