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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沙知道，这男人虽嘴上说着“可以看穿谎言”，但至多仅限于此了。
首先，晚上那将军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人来过渔村”，黎沙的回答是没有。
这其实是事实，因为梁影并不是主动来到渔村，而是黎沙将其救回渔村的。
假设这个中年男人真的能看穿谎言，那么黎沙耍的这个小聪明应该会被当场识破才对。可他却默不作声，直到深夜才单独和黎沙谈话。
这就说明，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是真的识破了黎沙的小聪明，也许只是对“独自一人跪在沙滩上”这个行为产生疑惑，从而以“碰碰运气”的想法来对黎沙进行试探。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绝对没有真正意义上“看穿有没有撒谎”的能力，最多最多，充其量可以做到“看穿谎言”。
这，就是黎沙要赌的地方。
她就是在赌对方只能看穿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并不能看出自己有没有撒谎。
而事实是，她真的赌对了！
正如同她回答那位将军时耍的小聪明，她在回答这位中年男人时也采用了相同的方法。
她的确是在等候“龙王大人”，因为她亲眼看到梁影化龙离去，而且，她是真心想奉祀自己的。
虽然的确是撒了谎，但这“谎言”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是事实。
这，就是黎沙的豪赌。
为了隐瞒梁影的事情，她愿意承担着失败即生不如死的风险。
而现在，从这中年男人的反应上来看，她是真的赌对了。
至于她为何为了梁影甘愿做到如此地步，或许是因为梁影是庇护村庄、守护海洋的龙神，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梁影脸上的笑容，比这些红眼睛的怪物们，更要像人。
...
李治眼中的红光渐渐散去。
他是真的可以看穿谎言，但这个人类女人，无论在回答将军的问题亦或是刚刚的问题，她所说的都不是谎言。
其实如此也就可以了，这个人类女人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有着什么秘密，而他今夜这般行为其实也只是因为心中的疑惑，来碰碰运气罢了。
但为什么，李治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无论是这女人被发现时的状态，还是在回答问题时的状态...
李治猛地心神一颤。
对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心中始终感觉异样的原因了！
那就是这个人类女人，虽然在被审问的时候表现出了紧张和畏惧，但是她回答问题时候的状态...太冷静了。
是逻辑上的冷静。
在发现这批军队并不是人类之后，竟能在被将军审问的时候保持逻辑思考，且回答问题时，丝毫没有因紧张而磕绊，而最重要的是，在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时，逻辑十分严谨，叙事十分清楚。
要知道，就算是本族士兵被将军突然问话，能说出话来就已经不错了。但她是一个生活在刚刚被扩展外境所困的普通人类女性，在面临这样的情况下，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甚至刚刚自己将其叫到营帐后，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直接选择接受未来的命运。
这些...真的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做到的吗
如果她身上真的没有半点秘密，李治或许是不信的。
但只要能保证她能忠心为魔族所用，那么或许自己是真的捡到宝了。
...
李治的思考多多少少占据了一些时间，虽然这些时间对于李治来说转瞬即逝，但对于仍跪着的黎沙来说，是漫长且煎熬的。
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的小聪明其实早就被发现了，这个人只不过是在故意耍她玩呢。
但事到如今，她已无计可施，只能选择等待，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你想不想成为魔法师”
然而李治的话让她惊呆了。
魔法师！
那是多么遥远的存在。
她们村子里，一百年来也只有三位摆脱了“石头”，从而离开村子前往城镇追逐魔法。
至于她，年少时也的确幻想过。
试问这世上哪个孩子没曾幻想过自己未来是一位强大无比操控魔力的魔法师
可她的魔力却低的可怜，甚至挪物都做不到，“魔法师”便成为了遥不可及而美好的梦。
但现在...面前这位竟然问自己想不想成为魔法师
看着黎沙的表情，李治笑了笑，“你是石头吧”
黎沙点了点头。
“没关系，虽然你成不了魔法师，但你可以成为魔人。”
李治的话语，让黎沙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她想到了什么。
李治眼中的喜色更盛了，“没错，就是我们这样的存在。”
他略微顿了顿，“其实几百年前，当混沌迷雾第一次出现在这世界上时，我们的祖先侥幸活了下来，并意外完成了进化，摆脱了人类弱小的诅咒，成为了‘魔人’。”
事到如今，黎沙又如何看不出对方对自己的赞赏，“您是说，只要我能在那迷雾中存活下来，就能成为您这样的存在”
李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会成为魔人，但并不是我这样的魔人。能以人类之躯在迷雾的考验之中存活下来，完成进化的，是初代魔人。而我们这样的，自打出生便不是人类也不是魔物的，是二代魔人。”
李治的双眸微微发亮，“只要你能经历过考验，从迷雾中活下来，你，便会成为比我还要强大的初代魔人。”
黎沙的眼在发光发亮，“您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动心了。
只要能活下去，变成怪物又如何
“我愿意！”
李治欣慰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人类真的能变成魔人，那么这次龙渊之行绝对不会亏了。
“来人，把她带到迷雾中去，如果变为魔物，斩杀；但如果成了魔人，给我请回来！”
说完，他又向黎沙点了点头，“记住，切勿使用魔力抵抗迷雾。”
黎沙应了一声，站起了身。
然而却仍是没有人来到营帐将她带走。
李治皱了皱眉，想着明日要好好训训晚上站岗的士兵，他站起身，正准备亲自带黎沙过去。
营帐的门帘却被掀开了。
士兵低了低头，走了进来。
李治摆了摆手，准备等他们离去后躺下睡觉。
虽然对黎沙抱有期待，但希望不能太大，毕竟能从迷雾中活下来的人类是极少数。
然而那士兵却没有将黎沙带走，反而穿过了黎沙。
李治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猛地回头，眼前瞬间被黑暗覆盖。
下一秒，自己的喉咙已经被狠狠地扼制了。
他知道，
只要自己哪怕有些许的轻举妄动，
自己的喉咙便会在自己来不及反应的时间被掐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