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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明跟着刘烟雨，一起走到路尽头，然后绕回来，已经两小时过去。
两人各自回房。
覃天媚很满意。
覃明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窗都关好，然后打开手机，盯着那个号码，思绪翻涌。
他想给她打电话。
特别是在跟那位刘烟雨说话的时候，他几乎想丢下那个一直侃侃而谈的美女，看着那一片美景，给她打电话。
就是打通，他们一句话也不说，都可以。
他觉得，她的呼吸声，都能抚平他此刻的烦躁。
三三过世后，他就是在这里，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他每次来这里，都能平静不宁的心绪。
但是这一次，这个房子的魔力消失了。
他正烦躁地想着，电话突然响了，却是魏乐打来的。
他甚至不想接。
“有事”覃明接起，有些阴冷地问道。
电话里有些阴冷的声音，让魏乐瑟缩了一下，仍旧鼓起勇气说道：“她的案子，已经被受理了，你可以做准备了。”说完，魏乐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覃明瞪着手机，终于起身，只揣着手机，就出门，开着车子，下了山。
他回到那里，已经是子夜时分。
他站在她家的花园门口，梧桐树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些烦躁，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他看了一眼她家的房子，一如往常的安静无声。
他推开自己的家门，将所有的灯再次亮起，然后再出门。
经过她的花园门口，却猛然顿住了。
因为她站在那里。
他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
“我想，我忘了跟你说谢谢。”李迁徙看着这个一身露水的男人，静静地说道。
“不客气。”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喃喃地开口说道。
“注意安全。”李迁徙再次开口说道。
覃明沉默着，顿了顿，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些，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他很想上前，近看她的脸，看清楚她眼睛里的情绪，但是他知道，自己最好站在原地。
他会吓到她。
“我知道。”李迁徙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你不该这个时候下山。”
“是……但是我想起，灯还没有开……”覃明喃喃地说道，他喉头有些哽咽，莫名的：“而且，我饿了。”
李迁徙没什么表情，静默站在原地。
他会离开，他说过了。但是隔壁暗暗的，她睡不着。
翻来覆去间，看见监控屏幕上，他的身影出现，她的心跳又快了一些，然后平静下来。
他的脸对着镜头，仿佛很狼狈，仿佛很伤感，仿佛要说些什么。
想了想，她还是出来了。
他不放心，她知道。
她需要跟他说，她们安好，不必如此。
或许，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担心她和孩子，但是他脸上的悲伤，那么浓烈，所以她出来了。
她能打断他的悲伤
或许不能。
但是，他却说，他饿了。
“我饿了。”覃明没有加强语气，再次说到。
两人对峙着，过了良久。
“你知道，就算你邀请我进去，然后吃饭，也不是在勾引我，也没有僭越你寡妇的身份，只是不符合你一贯的人设。”覃明有些嘲讽地说道。
他说完，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灯，下次记得就好。”李迁徙终于开口说道，顿了顿，走回屋子，大约五分钟走了出来，推开了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递到他的面前。
他忙接了过来，他也想做别的，比如拉住她的手，比如…
但是他只是接过保温桶。
“都是剩菜，但是绝对干净，路上小心。”她说道：“我也说过，我不在乎流言蜚语，只是不想你觉得我在勾引你。”
她语气很平淡地说完，然后转身，走进去，落锁，然后一片寂静。
是他的错觉吗他鼻端飘过一阵桂花香。
他站在原地，几乎想转身，就在这里睡下。
但是他还是提着她给的他讨来的保温桶，走进车子，发动车子，回到山间的房子。
他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那个保温桶，发现里面是水煮姬菇，水煮豆芽，凉拌豆腐，一块卤牛肉，一碟米饭，一碗皮蛋汤。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饭菜，觉得美丽得像水墨画。
她出院的时候，他就是买的这些菜跟她一起吃的。
他几乎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饭菜，发现自己好饿。
刚刚妈妈做的那一桌饭菜，他几乎没怎么吃。
他很久不吃那种大菜了，但是妈妈每次为了表示隆重，都会做那些厉害的菜。
每次他都不怎么吃——一来是觉得做那样的菜，妈妈会很辛苦，希望她不要做了。
他说过很多次，但是妈妈每次依旧故我。
二来是希望她不要再带女生跟他约会，希望母子见面，简单就好。
他只需要吃些简单的青菜肉类就好，寻常就好。
他吃着那些饭菜，感觉就像她在他身边似的，他跟刘烟雨说完话，才终于发现，他为何会喜欢李迁徙。
不是因为她一开始的诡异警戒，像个作奸犯科的人；
也不是她丧偶，独自抚养孩子的可怜；
也不是因为她是涉案人，一来二去的相处，让他们日久生情；
也不是那个变态，让他生出了英雄主义情节……
他喜欢她，因为她寻常的对待。
想起她并不擅长，但是笨拙地替他赶走的桃花，他就觉得温暖。
他知道，她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喜欢多管他的闲事。
她觉得亏欠他，觉得他帮了她很多，也觉得萧玥事件，有她的责任。
他躲在她家的九重葛下，看着她瞎扯的那些句子，硬跟人聊天，差点笑出声来。
对了，她见到梁月那样的美人，也很淡定，即便梁月，是她婚姻里的小三——是真的淡定，寻常。
那种态度的节奏，让他总是太过正式，严格，紧张的律师人生和职业习惯，都松懈了下来，回归了一些些的正常人性。
他很快吃完了那些饭菜，然后拿着那个保温桶，到了相连的厕所，在盥洗池上，将保温桶小心地洗干净，然后等着它晾干，然后小心地安装好，小心地放在柜子里。
“烟雨，你要走了你不是有两天的假期吗就让小明带着你去玩，然后再走，好吗”覃天媚非常不舍地拉着刘烟雨的手说道。
“阿姨，我也不想走，但是他好像很忙勒！”刘烟雨看了眼旁边沉默的覃明，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昨天要温柔很多，至少没有那么抗拒——自然，他的抗拒，是很细微的。
“他不忙，这两天都不忙，我立刻给他的老板打电话。”覃天媚说着，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萧迁的电话：“诶，萧迁啊，覃明要陪女朋友玩两天，可以请假吗”
“好，那就这样。”覃天媚挂断了电话，笑嘻嘻地对着刘烟雨说道：“好了，我给他请假了，放心吧！”刘烟雨瞪大了眼睛，心里十分欣喜，但是覃明却开了口：“妈妈，这是我的工作，你能不干涉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刘烟雨很惊讶——她以为，他会抗议得更激烈，毕竟他说过，他不是妈宝男。
她其实可以阻止覃天媚打方才那个电话，但是她却私心希望覃天媚打，即便这件事会引得他们母子闹起来。
“你的工作是重要，但是烟雨一年就这么点时间在家里，你难道不能陪陪她我难道错了”覃天媚大声地呵斥儿子，脸都红了。
“妈妈，这不关烟雨的事。”覃明看着自己的妈妈，依旧很平静地说道：“是程序错了，你应该先问我，我同意了，你才可以打方才这个电话。
妈妈，我不是孩子了，希望你知道，我需要你的尊重。”
“你……”覃天媚一时忍不住，伸手就打了覃明一巴掌。
覃明没有闪躲，任她打中，吓得刘烟雨一惊。
“妈妈，我在少年的时候，被迫扮演父亲的温柔，我毫无怨言。
但是我现在成年了，我听从少年的自己，跟当时的你，跟她结婚，然后她很快厌恶了像个机器人一样的我，跟我离婚了，我也没有觉得，你做的事，有任何不对。
因为你丧偶，我知道，你性格激烈一些，对儿子控制多一些，对儿媳妇苛刻些，都是正常的。
但是妈妈，我将来要成家，要保护我的女人，要保护我的孩子，我不应该还听你的。
我需要做一个男人，而不只是你的儿子。
我很抱歉，我不能一直扮演死去的父亲，那个没有任何主见的孩子。
抱歉，请你管好自己的人生，放过我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