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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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杨珞果然没再看见柳旭，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像被人抽掉了一半的精气神儿似的，不愿意理会任何事。
等到用完早饭，沐荣坐到他身旁，与他说道：“石公子，我们在这客栈里耗了有四五天了，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与其在这干耗着不如今日就启程赶路吧。”
杨珞看了他一眼，还未说话，旁边的随从倒是先开了口：“这么大的雨恐怕路上不安全吧”
沐荣嗤笑一声：“这一路上有安全的时候吗”
那随从脸上一怔，神色有些窘迫，解释道：“我是说这么大的雨，万一兄弟们受了风寒，还要求医问药，反倒耽误事。”
沐荣翻了个白眼：“求医问药我们这么多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有哪天是不用求医问药的”
那人脸上愈发难堪，说道：“沐少侠，我的意思是说既然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事，兄弟们又疲累不堪，不如就多歇息几日，毕竟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总没坏处。”
“跟你们走一路，再小心谨慎也没个卵用！”
“你这是什么话”
“人话！听不懂一边呆着去。石堂主我只问你要不要启程若是你们还想在这里多歇息几日，那抱歉，兄弟我可就不奉陪了。”
“你们镖局怎么能这么干这还没到地方呢，你们就撒手不管了你是没把我们堂主放在眼里吧你这么干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一听说沐荣等人要走，那人立刻叫嚷起来，引得杨珞其他的随从侍卫都围拢过来。
却见沐荣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能不能在江湖上混还用不着你来操心，我们清平山庄还不至于要仰人鼻息，看别人脸色。我们出来走镖是替你们押运货物，可不是来送命的，我没替兄弟们找你们要抚恤金和辛苦费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有些人别给脸不要脸！”
这一句话出来顿时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杨珞身边的随从个个气怒冲冠，怒目而视，纷纷叫嚷道：“你说谁不要脸”“你这话什么意思”“兔崽子，信不信爷爷扒了你的皮”
沐荣也不是孤身一人，身边围着的兄弟同样不肯吃亏，骂起人来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一阵纷乱之后，还是杨珞抬手制止道：“够了！三郎，吩咐下去，明日不管天气如何，卯时三刻启程上路，叫兄弟们打点好行囊，免得误事。”
说罢，连看都不看沐荣一眼，径直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间。
沐荣也不以为意，撇撇嘴对一干兄弟说道：“既然石公子说明日启程那就明日好了，今日还可再消遣一天，走，找个戏楼听戏去，小爷我请客。”
众人同声应好，拥着沐荣出了门，留下杨珞身边的几人脸色铁青地瞧着那一伙，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一会儿的功夫也就散了，按照杨珞的吩咐查验货物、打点行囊，为明日一早出发做好准备。
所幸第二日雨止天晴，天还没亮，客栈就热闹起来，杨珞一众早早就收拾妥当，等待出发，可是却一直不见沐荣等人的踪影，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见沐荣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
他毫不见外地冲着杨珞一拱手，说道：“对不住啊，石公子，昨晚多喝了两杯，今天起晚了，您多担待，多包涵。”
杨珞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无妨，现在可以走了吧”
沐荣挠了挠鼻子，嘿嘿一笑，道：“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儿，容小弟吃个早饭，等我吃完立刻出发。”
杨珞连眼角都没抬一下，只淡淡说了声：“请便。”随后就闭目养神起来。
沐荣这顿早饭吃得很是丰盛，几乎把客栈里所有能做出来的东西都叫了一遍，等他吃饱喝足，已经接近午时，杨珞一众已是饥肠辘辘，只得先用了午饭才好上路。
好不容易车队启程，谁知走了不到十里，沐荣突然说肚子疼，死活不愿再走，非要在原地扎营过夜。杨珞依旧神色冷淡，也不多说什么，对沐荣的要求听之任之，众人便在野外过了一夜。
等到天亮，车队启程，一路相安无事，杨珞一众觉得今日一切顺遂不如加快速度多赶些路，把昨日浪费的时间弥补回来，谁知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又出了岔子。沐荣嫌弃做好的饭菜不合口味，非要去打野味加餐，这一去几个时辰不见人回来，等他挑着几只山鸡、野兔返回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下沉，再启程赶路也走不了多远，只能顺势在此安营扎寨。
接下来的几天，沐荣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拖延行程，本来三天就能赶到下一个城镇，这么短的路程生生走了十天才到，一路上没有客栈，大家只能露宿荒野，天寒地冻，时不时还有雨雪光顾，平白让大家多吃了些苦头，惹得杨珞的手下怨气十足，不停地向杨珞抱怨，希望自家堂主能出面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尽惹麻烦的混小子。
待到车队进了城，找了间客栈安顿好之后，杨珞叫住了要出门闲逛的沐荣，将一包银子递给他，说道：“沐少侠，承蒙一路上多加关照，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自己可以应付得来，就不劳沐少侠再费心了，这些银子是给兄弟们喝酒的，还望笑纳。”
沐荣看了眼桌上装着银子的包袱，神情倨傲地问道：“这么说，石公子是要跟我们分道扬镳了”
杨珞神色不变，淡淡回道：“这不正是沐少侠希望看到的吗”
沐荣嗤笑一声：“像你们这种在江湖上没名气、没声望的小门小派，若不是我师父推荐，我们才懒得接这单生意，吃苦受累不说，还赚不到几个钱，关键是有失身份，说出去还要被人耻笑。”
这话一出口，杨珞身边的一众侍卫个个脸色阴沉，眼中冒火，杨珞却是默不作声，半点表示都没有。沐荣还以为能跟杨珞扯上半天的口水仗，可看样子杨珞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便点头说道：“也罢，既然石公子不肯再与我等同行，那我们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说罢，提起桌上的那包银子，大大咧咧地出了客栈的大门，不消片刻，清平山庄的一众人马便迅速出了城，朝着南方疾奔而去。
沐荣带着手下离开了，客栈顿时变得空旷了许多，众人心中的怨气也随着沐荣的离开而烟消云散，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人手不足。清平山庄除了负责安全警戒，连车夫杂役都是他们的人，这一走整个车队完全瘫痪，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
杨珞似是早就想到这一点，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先去城中雇些车夫杂役，价钱高些不愁雇不到人，三天后车队出发，不可误了行程。另外，给附近的堂口暗桩发信号，让他们派人沿途警戒，遇到可疑之人、可疑之事，可自行决断，必要时可直接击杀，不必先行禀告。”
众人躬身应是，随后便各领其职，忙碌起来，等到三天后车队按时出发。
没了沐荣等人的掣肘，杨珞一行人行进得很快，进入陕西境内后稍作休整，直奔汉中，打算经广元，过剑门关入蜀。
在入蜀前最后一日，车队在一个小镇上采购补给，杨珞在落脚的客栈里翻看着手下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情报。
这不是他第一次入蜀，但却是第一次走蜀道，以往都是通过漕运走水路进川，而之前因为和漕帮洛阳分舵的恩怨，使得这一次他不敢冒险，所以才通过清平山庄，派出明暗两队人马，以迷惑那些想要对他下手的仇家死敌。出发之前他预料到此行不会顺利，却没料到代价会如此之大，又加上深入内陆，超出了厚德堂的势力范围，人员调动和情报反馈便有些力不从心，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查出来屡次攻击车队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怪只怪他平日里手段狠辣，结怨太多，如今天时地利皆不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杨珞还在油灯下查看下属报上来的消息，其中两条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是在车队行进的前方，经常有大量马队奔袭的踪迹，有马无车，不像是商队，无旗无幡，也不像朝廷官军，行踪诡异，实属可疑；二是在他们身后，有一支人马一路尾随，杨珞的手下担心是沿途劫掠商队的土匪，几次出手袭击，那队人马却是一击即散，从不与他们正面交手。
杨珞扶额思索着，这些日子一直袭击车队的凶手应该就是这群人吧只是这前后两队人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将来又打算怎么做呢是前后夹击还是有人想做黄雀
正思索着，突然间屋外火光大作，随后听见有人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杨珞心中一惊，刚想出门查看，却在一瞬间调转身形，将身前的桌子甩了出去，自己则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躲到了行李架后。油灯已灭，房内漆黑如墨，可是墙壁上、房梁上以及地面上牢牢插着的几十支箭羽却在闪着凌冽寒光，叫人望之胆怯，心弦乱拨。
“正戏终于要开场了吗”
杨珞抚摸着手中的宝剑，微眯的双眼里透出来的气息令人如坠冰窟，瞳孔的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死亡的警告。
“那就揭开你的面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