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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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柳旭睁开双眼，刚一清醒便感觉四肢无力，头晕脑胀，缓缓起身坐在床沿边上，双手支在膝盖上揉着额头嘟囔道：“这酒怎么这么烈啊我也没喝多少啊！宿醉真是难受啊！”
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可要奴婢伺候您洗漱”
柳旭抬起头眯着眼一瞧，是个长相清秀的婢女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候吩咐，随即冲她摆了摆手：“先去给我弄碗醒酒汤，头快痛死了。”
婢女应声退下，柳旭揉着额头开始回忆昨晚的事，越想头越疼，索性先丢到一旁不管了。等到洗漱完毕，用过早饭，该想起来的也七七八八都想起来了，可总觉得似乎还是遗漏了一件事，正在这时杨珞派人过来传话，说要到盐矿上去看一看，问柳旭可要一同前往柳旭立刻将这些杂事抛在脑后，随着传话的人一起出了门。
飞鹰堡的矿井隐藏在深山之中，距离飞鹰堡大概二十里山路，柳旭几人快马加鞭也走了两个多时辰，待到了地方早就饥渴难耐，又加上昨夜宿醉，酒气未散，精神很是不济，柳旭原本还有几分兴趣下到矿井去看看，此刻却只想留在山下的凉棚里吃茶休息。杨珞见她兴致不高也不勉强，便留下几个随从供她差使，自己带了一行人随着陪同的唐公子进了矿区。
虽然是在深山之中，可是此地却并不荒凉，往来运货的马车驴车络绎不绝，想来这里的生意委实不错，再一想到赵老头那一身金灿灿晃眼的装扮，柳旭心里顿时酸意满满，同样是做生意，这差距也太大了，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啊。
休息片刻，柳旭稍微恢复些元气，便四处随意走走看看，不论走到哪，身后时刻跟着两个矿上的小管事，想来是得了吩咐，要好好照看他们这些外人，只是这照看的意思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柳旭假意脖颈酸痛，单手托着脖颈左右活动，眼睛却趁机四处乱瞟，这一看才发现山上竟然遍布暗哨机关，每处机关四周藏着大量的竹箭滚石，密密麻麻甚至比山上的树木都要多，若是有人胆敢轻举妄动，就凭这阵势，矿上都不用费一兵一卒，只要砍断覆着滚石的绳索，就能让闹事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严密的护防，只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却让柳旭心中疑问丛生：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至于防守得这么严密吗到底是防谁呢
柳旭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拍着肚子大大咧咧地嚷道：“大中午的，连饭都不让人吃，是想饿死爷爷”
那两个管事一听赶紧凑上来逢迎道：“公子息怒，小的们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只是怕您老嫌弃才一直没敢端上来，您稍等等，小的这就叫人上菜。”
柳旭双眼一瞪，不耐烦地叫道：“早备好了不端上来还不快去！”
那两个人诺诺应声，不一会儿就让人置办了一桌酒菜，柳旭拿眼一扫，有鱼有肉有山珍，全是当地珍馐美味，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待到尝过味道后，竟是出乎意料的可口，顿时心情大好，也让一旁伺候的那两个小管事暗暗舒了一口气。
柳旭吃得满意，随手招呼那两个小管事一同饮酒，那两人受宠若惊，再三谢过柳旭之后才落座，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捡到什么都往嘴里塞，柳旭看了一阵，咂咂嘴调侃道：“你们俩这吃相可真是没法恭维，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其中一个讪讪笑道：“让公子笑话了，不瞒公子说，今儿要不是您几位爷大驾光临，这么好的饭菜小的们恐怕这辈子都吃不上，小的有这个口福还是占了您老的光。”
柳旭眉毛一挑，嗤笑道：“净瞎扯，你们这么大个矿山，年年赚那么多钱，守着个聚宝盆似的，上边还能缺你口吃的”
那人一听立刻哭丧着脸诉苦道：“您老是不知道，上边那些老爷们只管井里出了多少盐，从来不管小的们有没有吃的吃的是啥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自打过了年，这还是我们哥俩头一次见到荤腥。”
柳旭满脸不可置信：“编的吧你们俩看样子也算是有点脸面，连你们都吃不饱，下边那些干活的盐工吃什么吃土啊”
“您可算是说着了，可不就是吃土吗！”那人见柳旭不信，把矿上的那点事全吐出来了：“我们哥几个都还吃不饱呢，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井底下那些盐老鼠他们没东西吃可不就捡树皮、草根还有土坷垃填肚子。”
柳旭心中一震，脸色却一如刚才那般没起任何波澜，接着问道：“那他们就能忍就没人闹事吗为了口吃的暴起杀人的可大有人在！”
那人嘿嘿一笑：“闹事闹就闹呗。我们飞鹰堡还怕有人闹事您没瞧见我们两边山上备着的那些滚石滚木只要有一个闹事的，我们就砍绳子，石头滚下来砸死一片，回头往井里一扔，连埋都不用埋，看谁还敢再闹！”
柳旭的脸色有些难看，私下里已经攥紧了拳头，只是脑海里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保持克制，这才没当场暴起，继续问道：“那没有逃走的吗你们这地广人稀的，就你们几个监工看管的过来吗”
那人得意洋洋地回道：“逃跑不是我吹牛，现在就是把大门打开让他们走，都没人敢出去。”
“为何”
“跑出去又能如何除了飞鹰堡百十里地没一户人家，他能跑到哪里去山上猛兽到处都是，一个不小心就得被这些畜生吞进肚子，谁他么活腻味了自寻死路而且……”那家伙话说到一半，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眼睛闪着贼光冲柳旭献宝似的指着远处：“公子你往那边瞧。”
柳旭眯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瞧什么呀”
“您往树上看，看见树上挂着东西了吗”
柳旭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远处的几棵大树上密密麻麻地吊着什么东西，风一吹，四下摇晃，好像破碎的布头似的，只是这形状、这大小却分外的诡异，越看越让柳旭脊背发凉，迟疑了半天才问道：“那是……尸体吗那些盐工的尸体”
“算一半吧。”
“一半这话怎么讲”
“那些是剥下来的人皮，自然只能算一半喽。”
“你说什么”柳旭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望着树上那一大片随着风吹摇摆的人皮，额头冷汗直冒。
“那些想要逃跑的，只要抓回来，就要被剥皮示众，有些没等剥完就咽气了，有些皮剥下来了还能熬个两三天，身上疼又不能说话，只能哼哼唧唧直到咽气，那场景见过一次就能把胆子吓破，谁还敢逃”
柳旭的心脏突突直跳，长这么大她可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惊悚的场景，没吓到尖叫腿软已经算是难得了，直缓了好一阵才恢复心智，又问道：“就这么一直挂着不怕把那些飞禽走兽招来那些尸身是怎么处理的也扔到盐井里去了”
“哪还用得着我们去处理还没死透呢就被那些盐老鼠抢着分了，抢得可凶了，回回都有被打得头破血流的。”
柳旭闻言如五雷轰顶，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顿时感觉腹内翻江倒海，眨眼间已冲到喉咙，霎时也顾不得许多，往旁边疾奔了两步，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那小管事一看柳旭如此状态，后悔不已，赶紧解释道：“公子怕是误会了吧，我们给您用的肉绝对是干干净净的，都是一大早从飞鹰堡送来的，绝不是盐老鼠们吃的那些，公子您放心吧。”
柳旭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个干净，那两个管事见状全都慌了神，一个劲儿的解释安抚：“都怪小人多嘴，让公子受惊了。小人忘了公子是从那富贵之地来的，没见过我们这些粗野手段，小的听说贵堂主杀人的方法都斯文得很，折磨人的法子也多得数不过来，等将来有机会小的一定跟公子多请教几招，也免得将来再冲撞了贵人。”
柳旭吐得五荤三素，耳边突然传来这一句，霎时打了个机灵，抓住那管事的领子往前一带，狠声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公子还有比这更凶狠残酷的手段”
那管事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回道：“石堂主会哪些手段，小人哪里清楚不过是江湖传闻石堂主是江湖第一煞神，小人猜测……”
不等他说完，柳旭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随后摇摇晃晃起身，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六神无主时，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扭头一看，杨珞站在她的身后满脸都是关切的神情，可柳旭像是触电一般，一退三丈远，杨珞每上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两步，努力让自己与他拉开足够大的距离，她看见杨珞嘴巴张张合合，但却一个字都听不清，耳边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极粗极重，好像有一双手扼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一个劲儿想挣脱，想逃跑，逃，她现在只想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