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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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柳旭同江老安人请过安后，跟四舅妈唐氏打了声招呼，便换了男装出门去了，家里人知道她经常在外行走，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多带些随从，若是遇到事尽管派人回来报信，自有家里人出面给她解决。
柳旭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逛着，先去了自己的几个铺子看了看，正巧济表哥也在，两兄妹年龄摆在这，为了避嫌在府里也没说上几句话，反倒是在这里聊了半天。
杨济在伙计面前沉稳干练，可见了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立刻又恢复了活泼的性子，两兄妹互相打趣聊得好不热闹。
柳旭从闲聊中得知，杨济除了帮着照看自己的生意之外，因为经常来往明州，寻了些门路，开了一家经营西洋舶来品的铺子，只因他本钱太少，这些洋货进货成本又极高，虽然销路还算不错，可是细算下来也只是赚了些辛苦钱。
杨济的生意不算太好柳旭并不意外，但是他这做生意的头脑和胆量倒是令柳旭有些刮目相看，又想到自己的那本期刊如今依然获利颇丰，这里面可全都是杨济的功劳，心里不禁琢磨着自己这个表哥也许真是快做生意的料，只是还欠个机会让他磨练，沉思一瞬后她开口道：“济表哥，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但说无妨。”
柳旭便缓缓讲道：“我当初在双鹤书院读书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同窗好友，荆州人士，家里世代经商，在当地很有声望，我这位同窗从小耳闻目染，很有生意头脑，他自己背着家里人跑到明州找到了专营西洋舶来品的牙行去进货，将货物贩到荆州老家去卖，生意相当红火，我在其中也入了股。”
杨济听到这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直觉表妹接下来说的话将会非常重要，也许会直接关乎他今后的运道。
“他的生意做得很出色，几年下来积攒的财富已经抵得上他父亲一辈子经商所得，但是后来出了意外，他受了伤瘫痪在床，家里人忙着给他求医问药，无暇顾及其他，族里有些不安份的趁机内讧，要债的，撤股的，浑水摸鱼的，将个好端端的商号弄得乌烟瘴气，生意也一落千丈，现在只能勉强维持，再耽搁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有心帮他，可是我自己也有一摊子事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我想不如你替我过去，将生意照管起来。”
“我我去合适吗”杨济心里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在这行也混了几年了，进货渠道、价钱你都熟，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利润高你也清楚，只要用心经营必能有所起色。”
“我……”杨济摸了摸脑袋，结结巴巴说道：“你跟你那同窗可事先通过气了他同意你派人过去吗他自家的生意被我一个外人照管，当真愿意吗生意场上‘利’字当先，再深的情分也抵不过实际利益，若是将来因为这些闹腾起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杨济若是拍着胸脯跟柳旭保证一定不负所托，她倒有些担心杨济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做好这件事，可如今见他这样说，这颗心倒是安稳了，做生意最忌急功近利，一旦心浮气躁后面别说赚钱，陷阱会排着队的自动找上门来，杨济现在能沉得住气，没被利益冲昏头脑，实在令柳旭刮目相看。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失联这几年没跟任何人联系，他也不知道我的下落，可我在他那里的分红每年都一分不少的帮我存起来，这么多年从未生过龌龊心思，哪怕现如今他万事不顺需要银钱打点，他也没对那笔钱动过歪心思，就凭这一点我对他的人品绝对敢打包票，而且我是他最大的股东，我做的决定他绝不会有任何异议，日后你去了那边，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他断不会做出小人行径，坏了我们多年的同窗情谊。”
杨济听完略微放下心，沉吟一瞬说道：“你既然信得过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愿意出去见见世面，不过兹事体大还是要跟父亲商量一下，若他老人家也同意，那我便替你跑这一趟。”
柳旭一听立刻拱手笑道：“那就拜托济表哥了。”
李世安是三个月前托人给柳旭送来的信，从信上得知，李世安被送回荆州老家后，整整昏迷了一年，多方寻医无果后，他父母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以冲喜的方式为他聘娶了一名女子，不知是他这新婚妻子果真身带福气还是机缘已到，成亲一个月后他竟然醒了过来，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身体已见康复，只是下肢仍旧无力，似乎有瘫痪的征兆。
信中还提到，自他昏迷后，父母忙着为他延医请药，没有精力再照管生意，族中有人趁机内讧，意图分割商号，李家瞬间成为一盘散沙，其他商家借着李家混乱之时大肆吞并李家的生意，收买李家的掌柜和伙计，当地官府也趁火打劫，恨不得将李家剥下一层皮来，若不是贺文睿之前托人捎过话，只怕李家已经破了家了，如今李家虽然还有几处买卖，但也只是靠李世安的新婚妻子勉力支撑，她一个女人在外行走不便，行事处处受掣肘，但为了家里的生计依旧不辞辛苦，到处奔波，李世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权衡之下才向柳旭写信求援，让她帮着寻个得力的管事过来，助他渡过眼前的困境。
柳旭收到信后异常兴奋，虽说李世安如今还未完全康复，但是总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在走，当初突发意外，柳旭心里一直在自责，若是自己没有刻意的疏远他，一直跟在他身边，兴许这飞来横祸就不会降到他头上，如今他厄运摘除，又有了自己的姻缘，柳旭自然是替他高兴，对他所求之事相当重视，回信中答应替他找个稳妥之人送过去，并且将为自己治疗腿伤的张大夫也一并介绍给他。
柳旭原本是想过完年后回一趟清平山庄，让泥鳅给她推荐几个行事稳妥的掌柜，后来仔细琢磨一番又觉得不妥，李家在当地除了被同行打压还受官府压榨，普通人过去局面未必能打得开，必须要有一位身份贵重的去主持大局才能镇得住场面，而现在看来杨济无疑是最合适的。杨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足以震慑地方官府不敢轻举妄动，他又从小跟各家的纨绔子弟混在一处，香的臭的阴的暗的他可没少见，商人那点把戏在他身上也别想占到什么便宜，但是不足之处也不是没有，年纪太轻，经验也不是很丰富，只怕他刚过去有些人仗着资历老难免要欺生，柳旭遂决定除了从铺子里挑些机灵得用的伙计外，另从山庄里挑一队精干的侍卫随他一起过去，万一有人闹事，还可以帮他壮壮声势。
兄妹俩又说了会闲话，柳旭起身告辞，去了清平山庄在杭州的商号。
清平山庄现在主要靠着两门生意吃饭，航运占一半，开在各地的商号又占了另一半，而沿江开设的商号大多又是和航运合在一起的，通常是一个大掌柜统筹全局，两个二掌柜各负责一处；去年开始经营的镖局眼下还未成气候，等三五年之后打出名气来，就又多了一项稳定的收入了。
各地的掌柜每年过年之前都要到清平山庄去述职，因此柳旭刚一露面，大掌柜便认出了她，恭敬地将她带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亲自奉上茶水点心，垂首立于柳旭身旁听候差遣。
柳旭对这位大掌柜也不陌生，这位大掌柜姓林，已过不惑之年，林大掌柜从十几岁学徒开始，几十年一直在这一行闯荡，头脑灵活胆子大，杭州商号每年的利润在所有的铺子里一直是数一数二；他为人又低调谦和，从不邀功倨傲，而且在得知柳旭有收集各地情报消息的癖好后，他每月必派人将浙江一带商界、政界甚至是市井传言等大小信息传递过去，几年以来从不间断，是以柳旭对他的印象特别好。
去年一年柳旭都在养伤，各地商号的事情都是泥鳅管着，那又是一个人精，无需柳旭废话，所有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柳旭信得过泥鳅，见了林大掌柜也只是略微询问了些经营上的事情，便同他闲谈起来。
林大掌柜是不知道柳旭的身世的，见她并没有考核查验的意思，还以为她此次过来是游山玩水的，便将这边的风景名胜介绍了几处，又想到她平日里的癖好，仔细想了想将杭州城里几家豪门大户的坊间传闻当做笑话说给她听，这倒是合了柳旭的胃口，她像在茶馆听说书一般，听得津津有味，林掌柜见她兴致颇浓，也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一聊便聊了一下午。
柳旭听林掌柜讲各家的秘闻轶事，原本只是了解一下杭州城内的舆论动向，方便将来做决策时有个参考，没想到却意外得知一个信息：现在的杭州卫指挥使李树清是她大师兄的徒弟。柳旭眼睛转了转，让林掌柜去递了张拜帖，打算去跟这位没见过面的师侄套套交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