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市长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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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过去了，崭新的人生即将开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们害怕的事了，再也没有他们过不去的坎了。
他们原本以为，搜救人员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他们很快就能投入到城市的怀抱，做为“大难不死”的特殊人群，享受美好的生活。
短短一天，于他们而言，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他们急欲和家人朋友分享这一场动人心魄的经历。
这种迫切，逐渐被漫长的等待所削弱，刚才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又让他们变得迫切起来。
那个人，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出路，是连接他们和外界的梯梁。
他们不想睡觉，不想等明天，此时此刻，就想看到城市的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听到亲人的问候，品尝到夜市的啤酒和烧烤，闻到人间的烟火气息。
人们三五成群地扎着堆，有的是一家，有的是情侣，有的是同事或朋友，还有的是一见如故的陌生人，坐在草地上聊着天。
顾一方今天很急躁，最近他遇上了一件麻烦事。
在他任职西秦市的市长期间，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城市建设，一座新城在一片农田上拔地而起，成为整座城市的新核心。
问题就出在征地这一环节上。
他以两千元一亩的价格，从农民手里征到地，转手以最高160万元每亩的价格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翻了八百倍。
当然这是公家行为，当然他也从中没少获利。
他深知房地产业对一个地区和一名市长的重要性，一买一卖，一拆一盖，财源滚滚，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房地产业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
既能造福一方百姓，又能让自己腰缠万贯，于公于私，好处多多。
可是农民们不干了，组织起来到市府闹事，甚至越级上访，要求增加补偿额，虽然小泥鳅最终没能掀起大风浪，但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影响。
西秦市有个自媒体人名叫耿伟，听说此事，找农民们了解了情况，在网上指名道姓地发表了一篇题为《顾一方，请您手下留情》的文章。
文章并没有造成多大的舆论，阅读者寥寥，可偏巧让顾一方看到了。
一般处理这种事的套路是，联系到发帖者，威逼利诱让他删帖，舆情很快就能平复下来。
但这几年的顾一方有点张扬，听惯了周围人的阿谀奉承之语，哪能忍得了一个无名小卒的出言不逊
他怒不可遏，责令相关部门将耿伟抓了起来，判了一年。
这下捅了马蜂窝，万千网友纷纷声援耿伟，指责顾一方“私设公堂”、“捏造罪名”，甚至有人扒出了他的其他事，一下子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上面的人已经和他通过气了，听那意思是对他颇为不满。
今天他带着秘书和市府办公室主任去南唐市，就是为了摆平这事。
他的老上级现在正在南唐市疗养。
那可是个厉害人物，虽然现在已退休，但余威尚存，在任时形成的关系网络还在发挥着作用。
顾一方是他的嫡系，顾一方出了事，他也难免会受到牵连，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谁能想到，竟然遇上了这种事
如果耽误了他和老上级的接洽，上面的人在这个时候启动调查程序，一旦形成证据链，再想翻案就难了。
此时，他靠着一棵大树坐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思考着自己的出路。
肚子里一阵涌动，咕噜噜地响了几声，从早上吃了一碗牛肉面直到现在，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
他们一行原本定的是经济舱，在这种特殊时期，他要充分表现出廉洁奉公的优良作风，但一进机场就遇上了赵德亮，赵德亮不容分说，让手下人给三人升了头等舱，说是两人一路上可以谈谈工作。
“我们要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嘛。”这是赵德亮的原话。
地产大亨赵德亮，和热衷于城市建设的顾一方，自然有太多的工作要谈，现在西秦市不仅有“赵德亮大酒店”，还有“赵德亮路”、“赵德亮小区”、“赵德亮希望小学”……
头等舱的待遇很高，不像经济舱那样只供应速食和饮品，还有现作的各种炒菜、面食、甜品、牛排等，还有红酒，但赵德亮邀请顾一方下了飞机一起吃午餐，两人就什么都没点，只各自要了一杯开水。
两个重量级的人物，自然不稀罕飞机上的免费服务。
“咱们没带吃的吗”这时，顾一方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办公室主任邬广福。
邬广福今年47岁，个子矮小，目测没超过一米七，他长得慈眉善目的，嘴角轻轻地抿着，刻意做出一脸温和的笑容，这是他的常态表情，对谁也一样。
混迹于各个领导中间，他必须要时刻保持微笑。
所以他有一个外号叫做“笑面虎”。
他听到市长问话，将一瓶装满河水的塑料瓶递过去，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咱们没带吃的，顾市长您先喝口水吧。”
顾一方烦躁地摆摆手，我饿，你给我喝水，这不是典型的头疼医脚吗
这点，男人远不如女人细心，如果带个女人出行，最起码她不会让自己饿着。
想到女人，顾一方马上想到了自己的若干情人，尤其是xx局那对妖艳的姐妹花，她们总是令他欲罢不能。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仍然没信号，但他还是翻开通讯录，他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要对那对姐妹花嘱咐一下。
可是直到翻完通讯录，也没能找到她们任意一人的号码，这时才突然想起，在飞机迫降前，机组人员收取乘客手机时，他把一些不该出现在手里的联系人，以及通话和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
他颓废地将手机装回衣兜，闭上了眼睛。
夜间气温低，坐在草地上的屁股又冰又麻，真是虎落平川啊，没想到他顾一方也有今天。
这时坐在他另一侧的秘书贾锐站起来说：“我去要点吃的。”
贾锐今年35岁，个头也不高，不过要比邬广福高一点，他的身材很壮实，在这个大部分男人都留短发的年代，他却梳着三七分的长发，额头饱满宽阔，很有点当领导的气质。
他走了半天才返回来，领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顾市长，她说有吃的，但她一定要当面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