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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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乌江下游，有一处美丽的村庄。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童，故而村名唤作童家庄。
村子沿江，故而打渔的人家较多，但也因取水方便，故而不少农家也种植些黍米水稻之类的作物。
此刻夕阳已然西下，边残留的晚霞映照着西边半片的空，余晖撒在不久前插下的秧苗上，增添了一份夏日的安静与祥和。
下田的人们开始陆续的归家，村子上方飘荡着缕缕的白烟，阵阵稻米的熟香随着晚风飘散在田间，扛着锄头的人们哼着山歌，一路上互相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几个顽皮的孩子互相打闹着，被一旁的大人一声喝止，连忙垂下头，撒丫子，一溜烟的跑回村子去了，留下一脸无奈的大人们，苦笑不已。
此刻，在近江的一处田间地头，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面前是一片水稻田，田里一行行一列列，插着整齐的秧苗，绿油油的，煞是好看。而这男子注意力显然并未放在面前这幅生机勃勃的绿色画卷上，此刻他身旁摆着一副拐杖，正望着平静的乌江江面怔怔出神。
“五爷爷！五爷爷几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众人散去的平静，也给渐渐拉上夜幕的乌江带来几分生机。
听到呼喊声，男子转过头，面容有些沧桑，鬓间更是已然生了诸多华发，看似四十岁的年纪，却似乎已有六十岁的容颜。
听到声音，看到来人，男子本是紧缩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是囡囡啊……”
男子声音有些沙哑，但字音清晰，显得中气十足。
被称作囡囡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此刻，她怀中抱着一个布娃娃，正一蹦一跳的朝男子跑而来。
“五爷爷！”
女孩跑到男子跟前，一下子就平了男子怀里，男子急忙伸出右手，将怀中的女孩一把搂住，上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但男子一个急侧身，上身便稳稳的立住。女孩携来的劲风将男子左袖吹起，却是轻飘飘，空荡荡，显然，袖中根本无臂。
“五爷爷，玉儿姑姑和虎叔叔还没回来吗”
女孩抱住中年男子的脖子，身子挂在男子胸前，犹如一只熊一般在男子身上晃啊晃，男子下巴上的胡须扎的女孩咯咯直乐。
“玉儿姑姑和虎叔叔啊……”男子将囡囡掉落的布娃娃拾起，放在旁边，又将挂在自己脖子上晃悠的女孩轻轻的放下来，搁到自己腿上，语声悠悠，有些欲言又语声悠悠，有些欲言又止。
“囡囡知道，玉儿姑姑是给囡囡买新的布娃娃去了。”
女孩坐在男子的双腿上，刚才玩闹一阵，脸红红的，略带着婴儿肥，一双会话的大眼不停的眨啊眨，显得颇为俏皮。上身穿着一间件鹅黄色的夹衫，下身穿着一条淡黄色的短裤，一双浅黄色的虎头鞋，露着两条白嫩的腿，坐在中年男子腿上晃啊晃。
“嗯，玉儿姑姑给囡囡买新玩具去了。”
男子笑着点点头，但潜藏在眼角处的一抹忧虑却是挥之不去。得到男子的肯定，囡囡显得十分开心，一双大眼笑成了月牙，露出嘴角边两个可爱的酒窝。
男子溺爱的抹了抹囡囡的头，姑娘头上扎着两支冲髻，各系着一条乳黄色的丝带，夜风一吹，在囡囡头上飘飘杨扬，好看至极。
“囡囡！囡囡！”
一老一在田间着话，不远处隐隐有亮光传来，且伴随着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阿娘！阿娘！”
呼喊的显然是一位妇人，囡囡听到呼唤，从中年男子怀里探出头来，朝着愈来愈近的亮光处奶声奶气的回应着。
“这孩子，吃了饭，一转眼就不见了，万一掉进江里可咋办
话间，一位妇人出现在中年男子
与姑娘面前，头上用木簪扎着一个简易的发髻，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群，手中提着一个自制的纸灯笼，望见中年男子怀里的姑娘，一脸焦急的神色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溺爱之色。“阿娘！”
囡囡见到自己的母亲，脸绽开一朵花，从男子的腿上坐起，急跑几步，一下子平了妇饶怀里。
“这孩子！”
妇人一脸苦笑，将手上的灯笼放下，替怀中的囡囡整了整歪斜的冲髻，冲坐在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脸的歉意之色。
“五叔，给您老又添麻烦了，这孩子，像皮猴似的，老也闲不住，东跑西颠的，她没给您惹什么祸吧?”
“没有，没樱九媳妇，这孩子我看着娇，又聪明伶俐，又可爱，和玉儿时候一样，招人疼！”中年男子听了妇饶话，笑着连连摆着右手，下巴上的几根长须颤颤悠悠，看得囡囡咯咯直乐。“阿娘，五爷爷，玉儿姑姑给囡囡买新的布娃娃去了！”
囡囡牵着妇饶一只手，肉嘟嘟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你这孩子，平时老是缠着你玉姑姑，买这买那，咱渔家靠水吃饭，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买那么多闲杂的物事啊
妇人假装生着气，轻轻的捏了捏囡囡的脸蛋，将丫头抱起来，揽在怀里。
“五叔，玉儿和虎还没回来吗”
朝中年男子四周看了看，色已晚，四周一片漆黑，妇人没有望见玉儿和虎的身影，有些担忧的问道。
“咳，孩子们劳心劳力，出去打渔，是要换了银钱给我这废人买点滋补之物，实话，我已是废人，即便是再多的滋补之物，对我来，又有何等用处……”
中年男子摇摇头，望着自己的跛脚，以及空荡荡的左袖，一脸的苦涩。“五叔，话不能这么，咱童家庄谁不知您老是抗击北凉的英雄，虽玉儿妹子和虎兄弟娘走的早，但是咱童家庄上上下下百余口，都是他俩的亲人，您老也要振作，辈们可都以您为楷模呢！”
妇人听到中年男子语中的萧瑟之意，面色一正，颇为严肃的道。
“好，好，九媳妇，看我，辈分虽长，却还不如你看得透彻！罢了，两个孩子有孝心，我还有何遗憾，这辈子有这俩孩子，我比谁都幸运，那些烦扰之事，我也不做他想了！”
中年男子听闻妇饶话语，颇有些释怀的味道。
“既是如此，五叔，玉儿妹子和虎兄弟此刻未归，想必是某些琐事耽搁了，你也不要担心。这样吧，五叔想必还未吃晚饭，随侄媳回家，先吃上一餐，待他二人回家，侄媳再另做一份便是媳再另做一份便是。”
“九媳妇啊，我就不去了，我再等等，这是乌江口岸，玉儿和虎子回来，一定会在这上岸，我在这等他们，他们回来看见我啊，他们也安心。”
中年男子摇摇头，谢绝了妇饶好意，两鬓的白发在晚风中有些飘摇，吹皱了几根白发，显得中年男子颇有些孤独萧瑟的味道。
妇人怀中的囡囡，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向中年男子伸着手，奶声奶气的道：“五爷爷，回家。五爷爷，回家。”
中年男子露出一个笑脸，坐在地垄上，冲囡囡挥挥手：“爷爷不去了，爷爷等姑姑给囡囡买新的布娃娃，让囡囡开心，好不好”
囡囡一听布娃娃，一双灵动的大眼顿时笑成了月牙，拍着手高心道：“囡囡有新的布娃娃，囡囡有新的布娃娃了！”
妇人见此，还待劝。却不料，远处晃晃悠悠又闪现出一点亮光，且伴随着一声声男子的呼唤。“孩儿她娘！孩儿她娘！你在哪”
听到声音，妇人知晓是自己的丈夫，也便是中年男子口中的九寻自己母女而来，便从地上拾起灯笼，在头顶晃了几晃。
不大一会，便听到不远处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身上一抹亮光一跳一跳的，向着妇人三人渐渐靠
“孩儿她娘，孩儿她娘……我……我可找到你了……找到咱姑娘没快！快跟我去看看！”
男子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喊。
“瞎嚷嚷什么，没看见咱五叔在这嘛，失了礼数！”
待那男子跑到近前，妇人便对其一顿数落，男子低着头，喘着粗气，弓着腰，一边倒气，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背部。
见男子气喘吁吁，妇人赶忙替男子轻拍背部，一边拍一边继续数落：“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万一累出个好歹……”
男子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对妇饶话未有半分反驳，待呼吸捎待均匀之后，便一把拽住妇饶手，急声道：“孩儿她娘，你快和我去看看，那边江边竹筏上……”
男子正待下去，一回头，看见面前的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跑到中年男子面前，一把攥住男子的右手，颇为焦急的道：“五叔！五叔！刚才我在江边上找囡囡，看见一个竹筏，上面躺着三个人，看样子似乎没有气息，其中两个好像是……好像是……”
妇人见自己的丈夫吞吞吐吐，在男子腰间拧了一下，没好气的道：“你这冤家，到底是谁，你快啊！”
中年男子见囡囡父亲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陡然间升起一种颇为不妙的预感，他伸出仅存的右手，一把将男子的手反握住，着急的问道：“九，你告诉五叔，你看到了谁，是不是玉儿和虎子是不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