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猴子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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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夜里黑漆漆一片，农村更是没什么可娱乐的，累了一天，魏家众人吃完饭凉快一会，就洗洗上床，准备睡觉。
魏老大房里，老大媳妇王氏给两个孩子扇扇子哄睡后，看到自家男人一身水气进来，坐在床边擦脚，手里蒲扇转个弯拍在了他身上，“诶，爹真同意让老四去城里干活啊”
“是啊，刚才不都说好了吗。”魏南盘腿坐在床上，拿过床脚另一只扇子扇风。
“嗤，真想干活明天一块跟着去后地不就行了，还求三儿找活，看那坐地上哭得，还不知道这次心里有打什么主意呢。”王氏想起小叔子不说个脸，一二十的人了，一屁股坐地上就哭，撇撇嘴，心里更加瞧不上眼。
不过，她真正心动的是魏老头说“分出去”的话，这些年，魏四儿一点活没干过，吃的喝得全是家里出，养这么个人该费多少口粮。更别说魏母心里偏袒他，背地里老两口还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好东西呢。
而这些都是他们大房辛辛苦苦，一个个公分换来的，她男人天不明就起来干活，里里外外家里地里，哪样不是他们一家，她两个孩子连个像样衣服都没有，长这么大，夏天脚上就没穿过鞋，一分钱都不舍的花，全给家里公中，全家一年年不见荤腥，结果就这样被魏四儿拿去赌牌挥霍，她的心简直在滴血。
“我跟你说啊。明星也不小了，现在亲事都说不上，爹娘要真这样下去，怕最后真连个媳妇都说不上。你跟爹娘说说，这次不管怎样，把他分出去，逼一逼他，兴许还能正经起来，否则你说孤家寡人以后，连个人家都过不成，这辈子怎么办。”
王氏也不敢和男人说太清，毕竟一个被窝里的丈夫，她还是了解的，魏大作为长子，憨厚听话，对家里人都管事，她要是直接说把老四分出去，不能连累咱家这类话，魏大马上就得跟她翻脸。
但是只要张一点小口，先把人分出去，别管了，有她和老二媳妇在，魏老四就别想再回来。
同一时间，老二屋里也亮着灯，只不过，比起王氏的含蓄，老二媳妇赵元香就直白多了，她甚至更敢想，“诶，你听我说话没有，爹说把老四分出去，你就不心动”
魏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心动有个屁用，你放心吧，只要我娘活一天，咱们就必须管老四，别想了你。”他爹有时候暴脾气上来，还可能一脚把老四踢出去，但他娘活着，这是不可能。
魏北猴精，一眼就看穿自家婆娘脑子里想啥，但想把魏老四分家分出去，完全摆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就算真分家，他和大哥也不能不管老四，因为还有娘，魏母多疼小儿子，全西尚村都知道，她宁愿自己饿死不吃，也得给老四送去，但他们当亲儿子的，难道说看着老娘饿死不管
嗤，所以啊，平常在家里看见好吃的，就往自己嘴里咽，瞧见好处，马上往自己口袋扒拉就行，要不然啊，最后都得让老四从爹娘那扣走，他们辛辛苦苦，做牛做马，反而啥也落不着。
另一边，老房子里江舟也没睡，她在脑子里一点点回想刚才在魏家的一举一动，怕自己有某些不合时宜的原身父母兄弟姐妹生疑。
直到回忆完最后离家时，魏家众人的表情，没发现任何破绽，江舟才松一口气。
今天她的撒泼虽然在以前魏明星身上有例可寻，但说要干活挣钱之类的，跟原身可是完全背道而驰。
原身魏明星，别人叫他懒汉，那是真一点都不虚，这么多年长这么大，一个公分都没往家挣过，魏家扫地的笤帚他都不知道在哪放着。
这样一个懒到极致，只想活一天是一天，混吃等死的形象，今天突然说要干活，要挣钱，要做一个让别人瞧得起的男人，江舟还真是怕别人多想。
好在有前边说不上亲这个“刺激”在，才让江舟今天的“雄起言辞”不那么太太突兀。
江舟爬起来摸到破碗里边最后一点凉水，仰头喝完，才继续躺床上，计划起明天的打算来。
首先，明儿清早起来，先去井里打点水回来，老缸里那点水，已经被她洗衣服洗床单用完了，就这还是之前魏母叫魏老大来给弟弟提的水。
然后，吃完饭后，得跟着去地里转一圈。魏朝虽说答应给她找工作，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碰上，再说她当时情急，只是那样扯了个借口，话赶到跟前而已。江舟会抱希望但不指望，而且就算有活了，干完几天的临时工不还得回来村里么。
如今是七三年，全国还是管制的计划经济，出门都得开介绍信的年代，她现在是魏明星，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哪也不能去，除了上工挣工分，没别的出路。
不过再“雄起”也不能马上转变，装原身性格是一个原因，这小身板锻炼也得时间，所以，农活她是真不会干。唉，想到这，江舟摸摸这具身体的手和脸，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有的受了。
第二天一清早，江舟在常年生物钟的驱使下，到点自然醒，六点左右，外边已经天色大明了。
江舟要去打水，但找了一圈，没看见桶。只能去魏家拿桶。
魏家院里，今天轮到大儿媳王氏做饭，看见他一脸见鬼的表情，还出去看看天，“四儿，你今儿起这么早”
江舟露出一个假笑，颇有精神头回了一句，“我说了要活的像个男人，绝对不是诓人。不说了，我去打水了。”扭身鼻孔朝天，提着俩桶走了。
院子里大家瞧稀奇，但魏母可乐得不行，看她家老四多好的孩子，不过转念又担心提水提不动，忙从老大手里要过来笤帚，“老大，行了，给老二扫院子，你去看看四儿，他没去井里打过水，没让他掉进去。”
一句话，两个儿媳妇心里快要笑掉大牙，一二十的人了，去提水还得当娘的操心，怕掉井里。一时间同时撇嘴。
走在路上，有碰到江舟提着桶的人，也是稀罕得不行，“哎呦，这谁呀，魏老四你这是去打水”
“我活半辈子了，头一回看见老四你去井里打水。今个咋这稀奇”
几人围着江舟，啧啧称奇，甚至奔走相告，这下子不得了，魏懒汉今天早起打水，一跃成为西尚村今天的大新闻，更有人饭都不顾吃，专门跑到井边，看“猴子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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