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舟中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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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议已定，灼烽玲珑第二天便收拾行装，离开小馆，直奔镜湖岛。
这一路急奔，虽马不停蹄，玲珑觉得倒不似先前那般艰苦疲惫，举头看天，低头赏花，反而走起来快了很多。不到十日的功夫，这两个年轻人就已经身在镜湖之畔了。
这镜湖，无风晴爽的日子，水面平静成一面银镜，蓝天白云颠入水中，同鱼儿嬉戏调笑，真就一幅浓情蜜意的画卷；远处小岛似一位娴静的女仙对镜拢发抹额，点妆打扮。
玲珑目力所接之处，俱是佳景，顿觉此处的空气也比他处更要洁净，不觉闭目吐纳吸气，沉浸陶醉起来，这入鼻的凉气仿佛玉露琼浆，刚贴近唇鼻就直接晶莹凉滑到心里。
这是天地灵气情有独钟的所在，万不是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玲珑和灼烽都这样想着，但那十三个镖师、十三个女子确又是实实在在到了这里。那湖中的岛上，到底藏着什么世人不知的事情？
思及此，灼烽玲珑都已迫不及待，若能插翅飞到那里一探究竟才好呢。可细细看了这湖岸的周围，真是找不到任何可以渡水的工具，就连那日镖师们所乘的船只，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玲儿，咱们再耐着性子找找，别急。这世上不会尽是易事，老天爷总是这样，每天都在出题呢，瞧，今天的题目又来了。”灼烽一边替玲珑排解，一边拿眼睛四处瞅。
“我是那种爱急的人吗？”玲珑笑笑，想能有这样关怀体贴的男人伴在身边，真是福气。
二人又把刚刚走过的林子、沟涧再走了一遍，比上回更仔细，更有耐心，生怕什么蛛丝马迹从眼中溜掉了。
功夫还真不负有心人，面对颓然无望之境时，你若能沉心静气不为所动，干瘪瘪的局面反而容易扭转，新情况新情景就会一个一个蹦到面前，你又可以活泼生动起来。
正当二人耐下性子，仔细搜寻排查之际，突然听到灌木丛那边秘隐的水湾中有动静。
他们一下停了脚步，提气腾起，双双跃到灌木丛近旁的大树上。
定睛往下细看，才知是两个舟子在闲聊拉话。这二人，一个胖，一个瘦；一个高，一个矮。
“庞三，你哪一次肯白白放过清闲？这酒我早就备好了，哪需你开口要求？”瘦子边说边递过一个酒坛。
“你还真有良心。”胖子笑呵呵地边说边接过酒坛，仰头倒酒。此人酒量必定不一般，这咕咚咚一气倒到肚里，至少已有了半斤。
“这良不心良心的，倒也无所谓，难得的是这个。”瘦子说着回船寻出一个搭裢，掏出一沓银票，并几个金光闪闪的锭子。
“你急了，见外了不是？”胖子说着，抹了一下嘴，嬉笑着接过银票和金锭，也不点数，悉数揣在怀里，那眼中放出两簇宝石闪闪的光，摇摇头，直说瘦子太过客气，居然跟他如此见外云云；并用厚手拍拍瘦子干憔憔的肩，复又举起酒坛子，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口，那酒水淋漓洒下，把胸前衣襟都浸得透湿。
“三儿啊，慢着点喝，酒多着呢，下次再为哥哥的事留心，挑一担来都使得。”瘦子咯咯笑着，喉结也随着笑声剧烈的上下起伏。
“那是自然，哪一次我庞三没把哥哥的事当自个儿的事操心？”胖子停下鲸吞之势，对瘦子道，“那小肉虫还合你胃口？”
“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货，那皮我看比天上的仙娥都不差。”瘦子舔了舔阔嘴，好像刚刚品尝了世间的美味，“软乎乎，细滑滑，白嫩嫩的，可惜就是暴了点，喊爹骂娘的，一时不歇。”
“这方有味，若是服帖的像个死鸡，你倒不喜欢了。”胖子把头埋进酒坛里，那肥脸已然桃红一片。
“那是，那是。”瘦子道，“你也悠着点，今晚还要干活呢，庄上招呼了，有贵客。”
“几个？”胖子问。
“谁他妈知道，你到时候只管醒着就是。”瘦子道，显然比起昨夜口里的嫩嫩的白白的滑滑的东西，庄上的客人他实在不感兴趣。
过不多时，那胖子就酒醉欲驾周公地界了，春日暖阳、醺醺酒气，想必任谁也难以不倦。玲珑卓峰再看时，胖子已经在地上四仰八叉，鼾声震天，沉沉睡去。就连瘦子也睡着了，他并没有喝几口酒，可能昨晚那个世间美味让他太过劳累了吧。
玲珑灼烽轻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展开步伐，轻驰出半里地。
现在日正中天，离傍晚还早得很，他们也应该好好休整一下，晚上好有精力周旋。
当太阳隐没在远山后时，玲珑灼烽又寻了回来，在那两个舟子驳船的不远处静静观察，看今晚会是谁来渡湖。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刚刚伏下身来，一个身影就擦肩急奔那边去了。
此人是谁？中等个头，长袍飘飘，那束发缎带上镶着数枚宝石，虽夜色苍莽，但也不能掩其华贵气息。
玲珑灼烽二人看得分明，只是那人的脸面在夜幕色下却太过模糊，实在无法辨认，据其声音，可知是个中年的稳重男人，语不急、言不快。
“劳烦二位，渡舟。”那人道。
“好咧。”胖子边答边跳入自己的舟中，解缆推舷，等那人上船。
那人的身家功夫了得，脚触船舷，立身背手，身稳船稳，如若平地之境。倒是那胖子稍一扭弄肥臀，船身就摇晃剧烈，在水中打起了圈圈。
“客家小心，走了。”胖子吆喝一声，挥臂摇桨，向前划去。不一会，这船就隐没在夜色中了。
玲珑灼烽等了半个时辰，见没有人再来，就也学着刚过去的那人模样，来到瘦子跟前道：“劳烦大哥，渡舟。”
瘦子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说话，也如前面那个胖子，把船弄好了让他二人上去。
上船时，玲珑一个趔趄，差点跌入水中，灼烽赶紧伸臂拦腰抱住，这粗拙之态让船摇出了好大的动静。
瘦子看着这对笨男女，脸上不禁露出笑来，只是夜色浓郁，谁能在意？若在白昼，玲珑卓峰二人定会为那笑呕翻一船。那笑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际，龅牙颗颗黄渍，晚间所食的绿韭红椒卡在隙中，唇开间，抖擞地全都展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