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父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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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夜里吹了风，到了晨起的时候，明华果真有些微清涕，惹得魏紫不满地嗔怪了她一眼，亲自到厨灶上盯着现煮了一碗滚烫的红枣姜汤端给明华。
明华接过汤碗便趁着姜汤刚上锅，小口嘬着喝了下去，直喝得满面通红、通身发热。
“发些汗便好多了。”自有小丫头收了空碗，魏紫看了看明华的面色，如是笑道。
明华坐着歇了歇，换了外出的衣裳，趁着天色还早，驱车一路直出西城门，去了法严寺。
漫山遍野，春花灿烂，城外鸟语花香，正是春景初盛的时候。
车驾边走边停，有如踏春，一派欣欣向荣的草木生长将明华前一夜里因着梦魇而积郁的身心都沁润得舒展了起来。
赵粉调皮，非要下车采摘路旁零星冒头的胡颓子，弄来一篮子，以清水洗了，主仆一行分而食之，一道赏路边春景，也很是有野趣。
车子沿着山路抵达法严寺的时候，明华照例将随行的仆役大都遣散了叫他们自去游览山间景色，只带了四个贴身的大丫头循着层层大殿穿行而过，来到位于后山的藏经阁。
后山之地，惯常不会有游人擅入，往日四个大丫头跟着明华到这儿，也都是如此。然而这一日主仆五人来到阁楼跟前路径，隔着数十步便能清楚地瞧见藏经阁的正门前站立了两个随侍打扮模样的人，显然是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四个丫头微惊，不由齐齐刷了眼睛去看明华。只见明华看见那边两人，亦明显呼吸一窒。
姚黄不禁纳闷，主子一向是法严寺的常客，与寺里早有默契——这后山的藏经阁从不接待外客，她们还是托了某位故旧与住持方丈的交情才得以允许明华进去藏经阁翻阅寺中典籍。何以会在主子已事先投递了上山的帖子的前提下还将其他贵客引入其中
任由疑惑不解，也只是跟着明华趋步向前，逐渐走近藏经阁前廊的地界。
阁前站着的两人自然也看见明华，等她走得近些了，立时趋前两步，垂首恭敬道:“娘子。”
赵粉恰时多看了明华一眼，明显察觉到明华听得这一声“娘子”的呼唤，周身竟都在突隐忍压抑着雀跃欢喜，很是突兀。
娘子连同赵粉在内，四个丫头虽然听见这一句称呼，却都下意识只以为这门口的仆从定是不知主子公主身份才把主子当成寻常大家小姐，一时想不到太深。
姚黄正要上前亮明明华身份，明华却似后背长了眼睛，注意到姚黄动静，悄然以眼神阻止了，应了那人一声，又转头顺势与四个丫头吩咐道:“…你们且在这儿等我，不必随我入内。我与这两人的主家算是旧交故识，今日特地约了在这儿叙旧的。只是他…不喜生人。”
四个丫头这会儿先是狠楞了一下，方才了然，同时微行膝礼，静退一旁，恭送明华往里去。
明华与守门的两人再点了点头示意，终迫不及待迈出了脚步。她正急不可耐要进去，又似想到什么，回了头去看几个自小一道长大的丫头，迟疑了一息说了句:“你们宽心。”
说了这句，明华才真正抬脚跨过了门槛。
藏经阁里寂静无声，相空亦不知为何不在。随着明华一脚跨入，落脚在楼面上发出轻微“吱呀”的响动，打破了一室经文的安宁。
法严寺算是一座古刹，这建于后山的藏经阁也有了些年头。四周苍翠掩映，终年微雾缭绕，将石木筑就的藏书房舍环抱，若非因着相空和尚太过絮叨多话，生生败坏了屋宇飘渺之气，否则看上去真有三分像仙佛胜境了。
石基上爬满了青苔，梁柱亦落了漆，地面的木板陈腐，随着年月失了光泽，松弛绵软，散发一股累月熏养出来的檀香。上下两层的屋梁以木梯相连，收置了许多寺院珍藏的佛家经书。窗外暖阳一照，微尘轻扬。
明华踩着木头楼梯一步一步走上二楼，拨开挡在视线里的层叠书架，看到了站在薄光清尘之中一袭白衣、容光隽永的中年男子。
玉琢闻声回头，眸如清泉。
……
郑氏听完府里执事回报庶务琐事，已不觉到了未时末。管事们鱼贯而出，议事厅中一下子空荡了。郑氏领了房里服侍的边往正房去，一边问道:“…府里的郎君、娘子这会儿都在做什么”
一个梨黄衣裳的丫头应声而出:“…大娘子正接待来客；二郎君正在武场蹲马步；二娘子正与丫头子跳百索。”至于玉汇，也就是府里的嫡长子，不用问也知道必定是在院中风雨不改温习功课的。
玉琢此时不在府里，她又忙着主持中馈。而几个孩子无人管束，一向都是自律的。郑氏并不担心，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听了丫头禀报，只顺口接了句:“大娘子有客可知道来的都是哪家的小娘子”
丫头将来访的几家名姓逐一报上来，其中就有东阳侯府曲氏。
郑氏闻言面露思索之色，不过一息便松了眉头，摇头轻笑起来。
正被母亲念叨的玉沁确是在她院中摆开茶水点心招待客人，几家小娘子正坐在玉沁房中就着零嘴闲谈。说说笑笑了小半日，宾主尽欢，到了差不离的时辰，众人请辞离开，玉沁便随了起身，将来客亲自送出垂花门。
玉沁虽说邀请了好些小娘子到府里聚会，实则有意无意多与曲锦榆亲近，待她远比待旁人热络。
众所周知曲锦榆是曲家同辈中与曲锦枝最为亲近的，玉沁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她揽了曲锦榆走在一行人后，言语举止中依依不舍赫然。
曲锦榆年已十四，耳目聪慧，早已隐约觉察玉沁对她殷勤。玉沁虽则掩饰极好，在聚会上对众人也看似一碗水端平，然而还是可以窥得端倪。
玉沁亲眼看了曲锦榆上了马车离去，才折返了。恰逢这时从外边跑回一个身着蓝裳的跑腿小子，玉沁眼尖，认出他正是玉琢身边得用的。玉沁叫住了他，开门见山问他为何事着急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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