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保护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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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瑶没有急着回尚书府，而是找了个地方躺下了。这是位于京郊城外约五十里的一处山坡，坡上只有一棵蓝花楹树，高达数丈，树冠茂密无比，开满了蓝紫色的花簇。此时正是暮春时节，骤雨初歇，天空一碧如洗，蓝花楹的花瓣随微风飘散。苏瑶瑶烟紫色的身影靠在蓝花楹黑色的树干上，任凭花瓣落了她一身，并没有用灵气给自己加一层外罩。
三十年了呢。她还记得当年在这棵树下遇到一位白衣的公子，白衣公子依稀眉目如画，但后来完全想不起来他的脸长什么样子。四周急促的马蹄声与火光宣告了她引开追兵的一时之勇失效，只记得他波澜不惊的表情让她忘却惊恐。他带她飞离此地，逃离苦海，仿佛降临世间的神。你救我于水火，我只愿时光永远停留在飞起的这一秒。那一晚的星辰大海倒映在她眼中，她缓缓的对着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东极海的怒涛也拍不散小小女孩胸腔中那颗升起的心中所发出的扑腾声。
师父，我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你呢，虽然你变化了模样来救我，但是还有谁会这么做呢苏瑶瑶出神的想着，白衣公子将她送到朝云宗就离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经过一番考验之后，她被朝云宗的掌门傅轻云收为亲传弟子。门派中人都羡慕她有个好师父，而她的资质也是极为上乘，冰水系双灵根，因此三十多岁就能够突破金丹修为，实属少见。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能够与师父比肩而战，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傅轻云此人，虽尊号为赤霞，亦为火系单灵根，但并非性烈如火之人。他修为高深，待人接物端方有礼，但世间万物仿佛都不曾真正入他眼中，颜色极深的的瞳仁仿佛看不透的古井，清冷的外表透着疏离之感。苏瑶瑶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与师父踏破那层疏离感，但又不知道从何谈起。难道说“师父，谢谢那晚你救了我…..”吗，但是他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的样子，万一连师徒也做不成的话，苏瑶瑶就感觉自己苍老的少女心片片碎裂。
师父很少穿白衣，除了初遇那回作翩翩公子的打扮，和与夙琰决斗那天刚好穿的是门派的白色绣有红色祥云图案的制服，平日里所着最多的是深蓝箭袖长衫。世人皆云赤霞真君：“清扬婉兮，颀而长兮”，是难得的谦谦君子。只有他的两个徒弟知道，师父看起来清冷如玉，实则私下里严苛毒舌又……护短。门派中人，长期生活在被他的实力碾压与舌剑扎心的双重阴影之下。
只有外界的无知少女，才满怀期待的吟诵着有关赤霞真君：“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诗篇，连苏瑶瑶都不敢表的白，被外界少女花样传唱，人设谣言真是害人不浅哪。
以这两个徒弟跳脱的性子，苏瑶瑶和大师兄经常受到他的责罚或指摘。心中潜藏春意的少女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众一哭了之。一开始弄得傅轻云不知所措，甩袖而去时耳根绯红，责罚也经常因此不了了之；到后来苏瑶瑶虽能收放自如的运用这个免罚伎俩，但似乎不怎么管用了；而大师兄比她硬气，嗷嗷怪叫着扛过所有责罚。
苏瑶瑶在树上翻了个身，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双小儿女的嬉闹声音。
“月牙妹妹，我前日纵马路过此处，想着你一定喜欢这里。”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说道：“这棵大树上花开的那么美，我们前去坐坐可好”
青涩少年和少女携手走到了蓝花楹树底下，两人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了。似是害羞，两人靠在一起，良久无言。
“戈哥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出来了。”过了许久，被称为月牙的少女突然黯然的说道。
“为什么刚才我们不是还很开心吗”那个叫什么咯咯咯的青涩少年急切的问道。
“昨日咱们京城里来了一个超级厉害的仙师，她是余大人的至亲，不仅在尚书府招收了弟子，听闻说今天还进宫去面见皇上了，皇上宣召了所有大臣的子女前去测试，看是否有仙缘。”
“这个我听说了，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年不解的说道。
“武哥哥今日也去面圣了，他被选上了。”
“所以”
“他们家的人，希望他在走之前能够成亲，好留个挂念，毕竟他以后一年也许能回来一次。”
“我们家只是小门小户，我爹不想拒绝这门亲事…..戈哥哥，我…..”少女无奈的说道。
那个被叫做咯咯咯的少年，听完满眼通红，捏着拳头猛然起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道：“不是说明日一早，仙师就开始在百姓之中选弟子吗我们都可以去试试的。”
“如果我们都能选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咯咯咯突然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是，听说能选中者少之又少，所有的官宦人家子弟，就只选中了武哥哥一个人。何况，如果我们只选中了一个人，或者无人中选，又该怎么办”月牙忧心忡忡。
“总要去试试，如果能有人中选，月牙，如果是我被选中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如果是你选中了，你就不用嫁给那个王武了，我此生就在家中等你。”
“戈哥哥，….”月牙的声音越来越低，苏瑶瑶不耐烦的又翻了个身，这些个凡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你侬我侬的，招收一个弟子惹出这么多恩怨来，扰人清静，世人真是烦恼哪。
苏瑶瑶的好奇心一起，正欲下树看一下这两人到底有没有灵根，那么他们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掉。
她刚打算探身，那个少年就软软的倒了下去。苏瑶瑶看着月牙收起手中的麻药，少女无奈的呢喃道：“我该走了。戈哥哥，你不会明白的，我其实并不是什么月牙，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我们的相识…本是一个错误，是我自己贪心。好在，你并不认识武哥哥。不然我可能会害死你。”
少女站了起来，苏瑶瑶这才注意到她被风吹开的朴素外袍之下，露出了里面稍显华贵的衣裙，赫然就是苏瑶瑶不久前在皇宫里用试灵石验过的，皇帝的庶妹，十三岁的十公主。
“我没有灵根，皇兄要把我指婚给武哥哥，应该是为了拉拢他们家族的势力吧。此次时间紧迫，明日我便要与他成亲，”十公主又蹲下来摸着她情郎昏睡的脸颊，说道：“你只是一介草民，如果我跟你走了，你的父母都会遭殃，我的母妃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戈哥哥，我好恨自己为什么生在帝王家。”一滴眼泪落在石头上，“忘了我，我……此生都会为你祈福。”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月牙这个人。”
十公主站起来，冷冷的说道：“把他抬回家，明日盯着他，测验结果回来禀报。还有，制造出月牙死了的证据。”
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诺了一声。很快有人牵来一匹马，十公主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