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娘亲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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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刀下去，红色的汁液就流了出来。
吉祥瞪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宋玉壶手脚麻利的切着西瓜。那碧玉一样的薄皮，只刀轻轻一挨，就自己裂开，露出了红艳艳的芯子。几颗墨黑的籽挂在上面，个数不会多到让人讨厌，就那么几个，点缀着红色的瓜瓤。
“玉壶，你真厉害。”吉祥一把抢过宋玉壶还未来得及切的半个西瓜，拿起勺子就挖了起来，“上次大白去买瓜，那瓜皮绿的就像碧波纹一样的，结果一打开，白花花的，就是一生瓜蛋子。”提前用凉水泡过的西瓜，甜味中还带着丝丝的冰爽，让人能全然忘却了酷暑。
“那瓜你花了多少钱？”别人都在争抢着吃瓜，只赵旭阳一个拿了账本跟在宋玉壶的身后问着。
“三文。”宋玉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手递给吉祥擦嘴的手帕。
自打宋玉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卖身给了同心当铺，这又过去了几天。宋玉壶那天除了拿钱替宋大斌还了帐，还另找吉祥支了十两，拿去安置自己的娘亲。回来的时候就拿上了写好的卖身契，吉祥本来是不愿意收的，最后大家商量，才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宋玉壶因为从小在市井长大，熟悉各种柴米油盐，胭脂布料的价格，就给赵旭阳打了下手，专门给棉袍绒被，锅碗瓢盆估价。每月给三钱，扣下两钱还账，剩下一钱给她留用，店里包吃包住。宋玉壶知道，这条件自是优厚的，所以背着吉祥找了白奇朗，偷偷去官府立了契约，自己也就算是同心当铺的人了。
店里的人，都是自己十七年生活里未曾见过的，她知道有人对自己抱着戒心，但是她没有办法轻易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只能凭着时间去证明，自己是真的很感激他们的帮助。
正想着，门外闯进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连话都来不及说，抓起一块西瓜就往嘴里送，连嚼的动作都没看见，一块西瓜就只剩皮了，上面干干净净的，连一丝红都看不见。
吉祥抬眼看见那个挡住光的人影就知道是谁了，这店里除了大白那个巨人，哪个家伙都全无死角的堵住人的视线啊，想起大白去干什么了，吉祥的心也跟着火热起来了，一下站起来，脆生生的问，“你可是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大白吃完了两块瓜才得空坐了下来，抹抹额头的汗，露出一张晒得黝黑的脸，“嘿，这传说中的尽知楼，可是被我拿下了！”
倪申林左手捧着本书，右手还不忘拿起块瓜，嘴里应声，“真是能知天下事，那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嘛？”
“反正任务是下了，他们说会按照任务等级派对应的信师来，人满意了再给钱。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假的。”身上的汗都湿了后背，白奇朗以手作扇扇着风，“应该比我晚到不了多少，到时候看看吧。”
丽娘的下落一直都没有消息，吉祥不甘心一直在店里傻傻守着。想起以前偷偷溜去茶楼时曾经听过这叫做尽知楼的地方，这是一家专门收集信息的店铺，号称知尽天下事。没想到一提，倪申林竟也说听自己死去的掌柜说过，还知道在哪。于是就有了大白这一趟短途旅行。
那个下午，吉祥就搬了把椅子守在了门口，痴痴的望着。
“那玉佩有多值钱？”赵旭阳问着刚洗完澡出来的白奇朗。
“值不值钱不知道，只是那是她娘留下唯一的东西。”白奇朗看着吉祥的背影，擦头发的动作都缓了下来，轻声叹口气，“吉祥的娘就是个传奇，没有一个人。”白奇朗强调着，“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不好。”
柜台离门口的距离能有多远，即使白奇朗刻意压低了声音，吉祥还是能听到他说的话。她把椅子转了过来，对着柜台里面的人，说，“我爹常说，我和娘一点都不像。若是我娘还在，我会比现在懂事一百倍。”她抿紧了下唇，喘了一口大气，视线转向别处，装作不在乎的开口，“所以我常常在想我娘的样子，她教我弹琴，引我读书。我和同学吵架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挽起袖子冲上去不管不顾的替我理论。“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糊住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吉祥匆匆转回了椅子，背对着大白他们说，“那玉佩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想象我娘的样子了…“突然翻涌的情绪让吉祥有些失控，丢掉玉佩后袭来的一桩桩事情，让她无暇去感受那失落。现在听到大白这么一说，这些日子积攒的后悔，不安，伤心全都浮现了出来。
其实，吉祥的心里，是有怨的。
爹总爱跟自己说，若是她在，若是她在。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啊，在自己懵懵懂懂的时候就不在了，还自己固执的要求烧掉所有的东西，不愿意给人留下一点念想。还说是不愿意惹人眼泪，可是现在的自己不只是伤心，还惶恐的要命。自己记忆中娘亲做的肉包子的香味都变得越来越淡了，自己都要忘了她了，都要忘记自己的娘了，自己该怎么办…
两个大男人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看着吉祥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耸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奇朗伸手拦住了正打算揉着手打算说点什么的赵旭阳，微微摇摇头。
他知道赵旭阳要说对不起，这却是吉祥最讨厌的一句话，似乎每个人在听到吉祥娘亲消息的时候，都要先说声对不起，以表示自己的无心之失。可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有谁做错了什么吗？这种时候，同情是最浅薄的表达。
月亮很快代替太阳上了岗，望眼欲穿的吉祥还是被宋玉壶拖去后间吃起了饭。她仍旧笑嘻嘻的称赞倪申林的厨艺，和大白争抢着鸡翅，努力不让大家看出自己的异常，只那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白奇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声的祈祷着。生活，你别让吉祥长大的太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