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故人已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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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赫连瑛听到故事之前，先等来的，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敬。
为此，她不仅失去了渴望已久的烧鱼，还得穿衣打扮赶去皇宫赴宴，头疼得要命。
随她一起出府的是明月，因为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她思考再三，选了明月陪同。
马车里，一身锦衣华服的赫连瑛头靠着窗边昏昏欲睡。被强拽出府还不能拒绝，她的心情很不好，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人家是皇帝，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就是借赫连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对着干。再不喜欢，那也是皇帝亲口赐下的恩典，她还得捧在心口说好。
“主子要是真不想去，王爷还是有办法的。”
“可别，为这么个事，跟皇帝呛一嘴不值得。”
摆了摆手，赫连瑛挑开帘子看向窗外。临近正午，街上的人多了不少，途中路过的几家酒楼外面，有人潮汹涌、香气缭绕，意料之外地勾起她腹中馋虫。
“我发自内心的希望，尊敬的皇帝陛下能让我好好吃顿饭，别的没有要求。”
明月被她郑重其事的模样逗得一乐，想起上次入宫赴宴后，主子皱巴着脸回来，见着人张口就要吃的凶狠表情，无奈叹了口气。
“要不，先买几个包子垫垫”
“我不饿，就是外面怪香的，闻着太要命了，赶紧走赶紧走。”
车夫得了令，赶车的速度便加快许多，赫连瑛正襟危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开始在马车里提前演练上了。
只要被传召进宫，准没好事，偏生还摊上个没事也要找出两件事的太后娘娘。她不把身上弦绷紧了，该仔细的就是她的皮子了。
可她又没办法，人家是母后皇太后啊，别说讨太后欢心，能不被厌恶打压，赫连瑛就已经烧高香了。
照旧是走丹凤门，看样子高雍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这边马车刚停下来，赫连瑛直接一个飞扑跳到他身上，笑嘻嘻地搂住他脖子。
“你来接我啦！”
高雍仅用一个“嗯”字做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地上站稳，门口侍卫皆垂目肃立，对于他二人执手相看的亲昵举止视若无睹。
赫连瑛倒没什么害羞的，更亲近的事都做过，大庭广众之下，牵个手又怎么了。
“表情这么严肃，难不成是皇上让你回去”
“没有的事，你别紧张。”
伸手将腮边碎发拨至耳后，高雍借着这个动作将唇贴着她耳语了几句，又含笑放开她。
赫连瑛眨了眨眼，唇角微勾，直接拉过他的手向前走去。路上刻苦维持着的端庄典雅，早已被她扔在脑后，竟是一点也没有捡起来的意思。
明月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心生喜悦之余，越发觉得主子亲近可爱。也只有这样活泼跳脱的姑娘，才能让王爷转了性。
往日里的寡言少语统统不再做数，甚至还能亲眼见证他和主子打情骂俏，这在成婚之前，可是阖府上下想都不敢想的。
不得不说，寒星虽然在别的事情上不靠谱，但关乎王爷的事，她向来直觉敏锐。幸好当时没去参合一脚，否则贡献月银给寒星买零嘴的，可不止长空一人了。
由于是皇上突发奇想把二人召进宫来用膳，所以也没另换地方，就近在承乾宫摆上了菜肴，倒没让她多等。
此情此景，赫连瑛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激之情，连带着笑容都真诚几分。皇帝见之龙颜大悦，竟然大手一挥，直接把做菜的厨子赏给她了。
碰上这种事，是个人都要三拜九跪地叩谢皇恩，但赫连瑛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还是不要了！所谓千金易得，好厨子难求，臣妾不愿夺人所爱。”
“世人皆以财物作为衡量，这千金易得后头，缀着不胜枚举的词汇，可到你这还不如一个厨子，也是有趣。”
皇帝笑着将糟熘鱼片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在福安诧异的眼神中，又主动添了碗银耳汤放在她手边。
要不是面前这位已经成了清王妃，他是真的怀疑圣上对人家上了心。
可那有什么办法，当奴才的，就是要唯主子马首是瞻，人家让做什么，自己照办也就是了。
趁着御膳房太监上来更换菜品，福安朝徒弟招了招手，把皇帝的意思完整传达一遍，就让他跟着一起退下忙活去了。
“不同人有不同的活法，皇上心怀万民，是以江山社稷为重；夫君为人臣子，尽忠职守就是他该做的。至于臣妾，”
赫连瑛见他二人都看向自己，单手支颌，咬着银着歪头娇笑道，“吃喝玩乐便是我能想到的重要事了，所以就算有黄金千两，也不如这个让人快活。”
“有趣，实在有趣！阿雍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皇帝被她的大胆直白逗得越发收不住表情，人前总是不怒自威的帝王，在她身边抚掌大笑。这么一看，竟意外地有些好亲近。
也许正值天气尚好，暖洋洋的日光洒在身上，连心情都开始变得平和。以至于赫连瑛不经意地跟他对视时，竟能从皇帝眼中看到一丝丝温柔。
可她毕竟不是母亲，她也不觉得自己跟母亲相像。
诚然，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了解，赫连瑛正在用一个极为鲜活的例子，将他仅剩下的执拗摧毁殆尽。
她有着和陆清池同样的聪慧果敢，更有着那人从未有过的潇洒坦荡。七分相似的面容下面，是两个独一无二的灵魂，完全看不出彼此的影子。
就好比此刻，赫连瑛主动揪着高雍的衣袖，可怜巴巴央求他给自己剥虾。而同样的事，陆清池就不会这么做。
她那样骄傲的人，宁愿它在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也不会主动开口。顶多是蹙着眉尖悄悄打量，下一刻便将眼神错开了。
曾经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姑娘，执拗却也热烈，是深藏在皇帝少年绮梦里，张扬划过的红。以至于到后来，再美丽的姑娘，都无法带给他如此强烈的悸动。
即便旁人学得再像，终究不是故人。
饭后，皇帝又主动开口留下二人，说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清王妃怎么一点都不想着进宫来看看，宁安最近正念她念得紧。
赫连瑛听后羞涩一笑，随后抬眸看向高雍，深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汪海，温柔将他的视线全部占有。
“王爷远行离京，臣妾心中始是惶恐，每日在家温书习字，希望能为他求个好结果，还望圣上宽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