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暗影之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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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哥哥，大家……原来我们早就死了。”
记忆如水泡那样幽幽地浮起，她终于记起来了，那名幽灵穿过窝棚的门，闯入她的家，甩出了锁链。她的父母和哥哥想要反抗，但无济于事，铁钩像毒蛇出击一样飞出，倒刺的铁钩刺入了胸膛，击碎了肋骨，击穿了心脏。
一对带着锁链的弯钩从她的胸膛钻了出来，伴随着刺耳的尖笑，钩尖上醒目的鲜血滴成了一条溪流，随后便是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一如现在。
怪不得她明明已经十岁出头了，却轻飘飘的如同两三岁的娃娃一样，可以被轻而易举地背在肩头毫不费力，怪不得她不需要进食，只是吃了两三口烤鱼便感到恶心，还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装出吃饱了样子，怪不得她会亲近赛娜和派克，却对有着光明力量的卢锡安感到畏惧……
“因为我早就死了啊……”
卢锡安和赛娜远远地朝着她呼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萨拉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脸上不断有泪珠滑落，却仰起头，努力朝着一脸焦急的二人露出笑容，似乎想让他们安心，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关系的，大家都教我要坚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强的……
“这也是大家教我的，所有事情的结果都是好的，如果不是，那它一定没有到最后……”
她的血肉灵魂都作为薪柴不断燃烧，从七窍中不断地喷涌出幽绿的火焰来，在头顶组成一张狰狞的鬼脸。萨拉的身体就像是燃尽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热量在不断逃离身体，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冷……好冷。
最后的时刻要来了吗
“……没关系的，能在最后时刻和大家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大家……”
“谢谢……”
冰冷流火在萨拉头顶组成锤石的身形，他一直隐藏在萨拉的意识深处，冷眼旁观着外界的一切，在佛耶戈与伊默等人两败俱伤后，他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锤石现出身形，汩汩大笑着，身上散发着世间最纯粹的恶意，带角的头颅四周萦绕着翠绿色的火焰。
而萨拉……在留下最后一个遗憾的笑容，消失不见，世间再无她存在的一点痕迹，原地只留下一把小小的圣石匕首。
“厄洛克葛瑞尔，你的背叛我并不意外。”佛耶戈眯起眼睛，“意外的只是，你觉得自己能赢。”
佛耶戈将赛娜与卢锡安扔到地上，现在在他面前出现新的阻碍了。
“咳咳咳……”
赛娜已经昏死过去，卢锡安慢慢地转过头，收回目光，他咳嗽着，似乎要将肺中所有的空气都咳出来，目光死死地落在那柄小巧的匕首上。
我为什么没早点发现……
他紧紧握着拳，指节攥得发白，将头深深地埋进沙土里，肩膀颤抖了起来。
锤石轻缓地飘起来，他将部分自我寄生在了萨拉灵魂的深处，而现在，他一边吞噬着低等怨灵，一边从黑雾中取回自己剩余的灵魂。在灵火的燃烧中，他重塑出真身。
“这感觉，真是不错。”
“厄洛克葛瑞尔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锤石。”
锤石脸上的残忍笑意浓郁。
“多么美味的痛苦，就像是最甜的蜜糖。”锤石可怖的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卢锡安，我就喜欢你这副模样，你为我提供了无数痛苦，我很满意。”
人们总是会忍不住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或是伟大计划以获得别人的认同，锤石也不外如是，自己的计划已经可以收尾，锤石的瞳孔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切地想要向众人倾诉自己隐忍已久的布局，从他们逐渐绝望和悔恨的表情中获得更大的满足。
“其实你们都应该感谢我才是。”
锤石狂笑，像是锉刀剐蹭的噪音，“若不是我将力量给予普朗克，故意泄露破败之王复苏的消息，你们怎么会意识到蚀魂夜的威胁你们这群被俗世牵绊的凡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来到暗影岛”
“还有莱卓斯，漫长的岁月，我早就看出他不过是个空有武力的蠢货罢了，要不是我自投罗网，你们又怎能救出赛娜，收集齐那女人复活需要的灵魂呢”
“你们登上暗影岛后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每多说一句，众人的表情便沉郁一分，锤石很享受这种将人逐渐逼上绝境、陷入绝望的过程，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个猎人一般，而其他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
锤石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现在，是时候收割他的胜利成果了。
广场四周，土石震烁，数面晶壁拔地而起，以锤石为中心迅速形成一个幽冥监牢，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哎呀呀，国王陛下，这可不是您那张脸上该有的表情。”锤石注意到佛耶戈脸上的异样，不由得嘲讽出声。
“但是，对于您那股强大的力量，我真是垂涎已久呢……不如，将它转交给……我”
他朝着黑雾的源头，佛耶戈那颗破碎的心脏伸出了贪婪的鬼爪。
那个狱卒，不声不响地布置下陷阱，幽冥监牢成型的瞬间，佛耶戈便发觉自己受到了压制，而他先前与伊默大战，元气大伤，一身实力十不存一。佛耶戈神色阴郁，但不管是王者的气度，还是复活伊苏尔德的夙愿，越是绝境，他越容不得自身退缩。
“那你便来试试！”
锤石尖笑着朝着佛耶戈甩出了弯钩，佛耶戈也沉声大喝，勉强召唤出噬魂之刃迎了上去。然而下一秒，两人的力量全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落在了空处。
锤石的猖獗笑声戛然而止，佛耶戈也惊疑不定地站定。
“你做了什么”
两人脱口而出，才意识到对方与自己都是一样的状况，顿时止住了死命相搏的打算，警惕地打量起周围。
下一秒，他们同时死死盯住了某处。
从那里的雾气中，传出一个脚步来，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
“是你！”
佛耶戈逐渐回过味来，语气复杂：“原来你只是佯装落败于我，你还隐藏了多少实力……”
来者赫然是消失已久的伊默，只是他气息悠长，精神饱满，明显正处于实力巅峰，看不出刚与佛耶戈大战一场的影响。
场上形势立时两极反转，锤石与佛耶戈面色数变，伊默的同伴们却是蓦然间安下心来，瞧着他现身，欣喜不已。
迎着众人的目光，伊默朝着佛耶戈摇摇头：
“真要生死相向，结果如何，我说不准。”
“但现在嘛，自然是因为我们还在梦中。区别只是我是清醒的，而你仍在沉沦。”
“至于你，锤石，不管你是想谋取蚀魂夜的本源力量，还是从暗影岛的诅咒中解封出去，不再受到黑雾的限制，将整个世界都化作猎场，真以为你的计划瞒得过所有人吗”
“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你再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
引动佛耶戈的力量，展现出伊默的后手，此乃第一重梦境；待到佛耶戈破开第一重梦境，再以众人的穷途末路为饵，钓出其余敌人，此乃梦境第二重。
正是莉莉娅的力量，加之伊默有备无患的布局，才有了如今的梦中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