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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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提与濂一直伏在坡上，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远远地注视着战场那边的情形，偶尔有兽灵从他们这个方向经过，也对他们全然不理睬，只顾着往战场那边赶。
有着树种作为吸引，他们不说是偏安一隅也差不多了。
瑟提问伊默有没有什么收获，伊默则是回应自己开了眼界：“与自然魔法调谐共鸣，以及变化形体的能力，在外界基本是见不着了，也只有在这处瓦斯塔亚霞瑞投身的战场，才能一口气见识到这么多。”
他隐隐感觉瓦斯塔亚霞瑞的变化能力也是基于与灵界共鸣而实现的，一时间却察觉不到那处关窍。伊默也不着急，反而催促瑟提仔细观察，或许就能受到启发用出自己的天生魔法。
另一边，濂专注地看着，发出一声低呼，瑟提顺着她视线看去，便看到战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如小山般高大的巨人，穿着黑色的铠甲，戴着奇形怪状的头盔，在大概是眼睛的位置上，闪耀着两团明焰似的火光。
它双手握着一柄仿佛宝塔般高大的巨剑，巍峨强健的身形，仿佛下凡的天神。
“那是……泰坦巨人！”
“泰坦”瑟提已经被那巨人的模样所惊，忍不住叹道，“你们怎么能打赢那种怪物的”
濂的脸上早已被阴霾占据：“当然是……以无数条生命为代价。
“想不到战争结束后，竟然还有被杀死的泰坦转变成了灵体，藏匿在灵界之中。”
那泰坦巨人之灵的实力显然还在先前的芋蒌树灵之上，难以想象放在现实中又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又要多少性命来填。它丝毫没有畏惧于眼前展现的种种自然伟力，反而借着冥冥中的感应确定了，眼前这些蝼蚁一样的村民是自己宿敌般的存在。
一边被树种吸引，一边又是不世之仇，巨人仰头狂笑，发出刺耳欲聋的巨响。在这惊天动地的嘲讽之后，它举起手里的大剑，发起了冲锋，那一往无前的气势配上庞然的体型，就仿佛一座大山在向这边压来。而这边的瓦斯塔亚霞瑞们亦没有退缩。
巨人的体型虽大，动作却并不迟钝，它一跃而起，直接跳过中间的兽群，扑进了村民的战阵中，巨剑每次挥动，带出的恶风都化作风暴，最先展开突袭的飞禽被成片地击落坠地，地上跃起的苍狼撞上巨剑，运气好的都是骨断筋折，远远地倒飞出去生死不知，运气差的则直接被剑刃分作两半，血染长空。
——随着树种在这片空间待的时间越久，吸引来更强的恶灵，战斗的烈度增加，村民们也终于出现了死伤。
伤亡本是合理的，只有别人损失、自己这边毫发无伤的情况，只能存在于童话中。
但一想到死者不久前可能还和自己打过照面，甚至在村里遇到时给自己过一杯茶、几颗果子，就叫人说不出的难受，瑟提默默地闭上嘴，担忧地看向濂，看她双眼微红，死死咬着嘴唇，肩膀也在不住地颤抖。
鸾与葛也在战阵中，不过她们是在战场的另一侧，与那凶残的巨人隔了一段距离。哪怕这样的想法不太好，或许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大家在来之前，其实早就有了赴死的觉悟了。”
濂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
“嗯”
瑟提没有听清，身边的女子也不管，兀自低声说道：
“鸾与葛都是自愿来的，昨天晚上来我这一聚，不止是听说了你，也是要来道别。
“……神树为灵界根本，我等既然因灵界而生，将生命还给灵界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要不是为了看护我，秧也要来的，但她没想到我本事已经超过了她……她们不要我来，我偏要偷偷来。
“她们都在那了，我也不能只是看着。
“你还不成熟，不必像我一样。若是我们没有活下来的，你就回去找秧，她会替我照顾你。”
瑟提愣神之际，濂已是从地上站起，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满覆着赤红色的翎羽，双臂幻化作羽翼腾空而起，以一股决然的气势，如同一枚火种般投向战场。
“了不起。”
好久，瑟提才听到伊默轻声赞叹了一声。
“……”
“那么你带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说服自己，坚定过来的念头，还是只把我当作理由，这样被姐姐责怪也有借口说辞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会怕这些”
“还是说，只是要我看着你去死”
瑟提不再说话，但此时伊默却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难道还能被一个小女子比下去
若是自己这时候畏缩了，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凭心而论，瑟提的实力也只能在那些兽灵面前自保，要他参与到那些更高级灵体的战斗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伊默也不知道在这里死亡，到底是回归到肉身之中去，还是真的就彻底陨落。
只是他实在没有理由制止瑟提，摧垮他好似攀岩般一波更比一波高的气势斗志。
那个名为濂的女子……光是相处短短片刻，伊默也不禁为她的气魄心折，瑟提有缘与她相遇，不但是对童年的弥补，也是他的幸运。
若是瑟提在这个时候瑟缩了，伊默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腕豪了。
……
血腥味在空气中开始弥漫，闻起来是如此真实。
除了泰坦巨人，其余与它位格相仿的灵体也是先后出现，一个个实力都强得可怕。先前的兽潮只是开胃甜点，随着树种气息弥漫得更远，灵界更深处的灵体也是受到吸引前来，或是早早到场隐匿在一旁的邪灵，眼看守护的力量逐渐薄弱，终于忍不住下场抢夺。
连那些守护者都神色凝重，像巨人那样的怪物单个对付起来平日里或许不在话下，此刻却要费一番功夫，眼下在战场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只有时不时腾出手来，抽空打出一两道攻击，才能帮那些原生之民们缓解下压力。
饶是如此，随着强悍灵体出现陨落和逃亡，村民的死伤也在不断扩大，有几个特别强大的凶恶灵体，踩踏着尸体，已经将瓦斯塔亚霞瑞的战阵撕开几个缺口。
就在守护者与村民疲于应战的时候，一缕缕黑雾逐渐从地面的生灵与破碎大地上落着的阴影中钻出，像逐渐成型的风暴一样盘旋，逐渐凝聚成一片不起眼的深沉阴影。
随着一阵湿漉漉的气流鸣音，那个影子开始从地面上剥落。
一团有生命的黑影，外形有点像人类，躯干下面的身体像刀锋的尖端一样渐渐变成一条线。怪物的身体在摇曳，就像是隔着一层荡漾的黑水，两道冷峻的视线透射出来。
它视那些背对自己的村民如无物，只是将目光落到了悬在空中的那些守护之灵身上。
选定目标，怪物突然又钻回影子中，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从那与刀客并肩作战、投掷巨石的壮汉的背后钻出。
壮汉此时正专注地看向灵体密集处，旧力用尽，正等待着石灵滚回自己手中，背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沉重感，像是背了一座冰山。
背山尚且能够承受，然而冰山中的那股阴狠恶毒的气息却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壮汉心里一沉，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怪物拉长了双臂，末端扭转变平，构成了一枚宽厚的、恶毒的刀刃，沿着爪子向前弯曲，刺入了壮汉的背上要害。只是持续了一瞬，怪物就又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壮汉背上一道深深的口子，黑色在体内扩散，像是中了剧毒。
粘稠的漆黑从伤口中滴落下来，如黑血融入空气，又如墨汁消散于大海。壮汉大叫了一声，释放的灵力难以为继，摔落长空。
刀客回转身，眼睁睁看到同伴倒下去，大吼一声：“汉子！”
他腾地转过头，视线落到下方地面上，锁定了躲藏在一个灵体影子中的怪物，目眦欲裂。
只见那怪物的上下颌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扭曲的长牙，似乎是很得意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