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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自卢思浩知道亲生母亲的死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在学校里碰见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当我以为那天下午的悲痛欲绝是他装出来的时候,他来找我了。

“明天周六,你有时间吗?”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就拦在我面前,很轻声的问到。

“有啊,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态度改观了,对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不易察觉的情愫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他有些不自然,深吸了一口气才对我说“你能陪我去看看我妈妈吗我爸他不会让我去的,我只好谎称出来找同学玩,我妈死的事他知道了,我去哪肯定会打电话问的,我想来想去,知道我妈的死,又能帮我保守秘密的,就只有你了。”

我垂下眼睛,原来想多了,也对,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才讲过一次话,怎么就会幻想他喜欢我呢。

“好,明早八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别迟到。”我朝他微笑,这个笑是发自肺腑的,因为他在那样的环境里还惦记着他妈妈,所以这样的男生,怎么样都会比别人多一分心思上的细腻,也多一分成熟。

我挥手离开,到家吃饭写作业睡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这两天已经可以忽略有关那女人的一切,可还是躲不掉记起她。

我把思绪从记事起拉到现在,每一次遇到不开心或者感到迷惑的时候,我总会先去找那个独来独往的女人,可现在有了烦心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来她都已经死了,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心底蔓延开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只好蒙上被子,默默祈祷黑夜快点过去。

天亮了我还有些茫然,看了看表,才六点。

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洗脸刷牙,爸妈还睡着,自己做了点早餐吃,剩下的热在锅里留给爸妈,在餐桌上压了一张纸条写明:同学约我出去玩有事打电话。

都弄完也才六点半,我在街上茫茫然的转,不知不觉转到那女人以前支早点摊子的地方,好像还能看见她忙碌的身影,真是很可笑,她陪我这么多年,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姓叶,到最后的思念,都只剩一个有姓无名的叶小姐。

看了好一会,我转身离开,夏天的早上,阳光已经很好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我的心里却有着不轻易被阳光穿透的冰川。

我从小都不是个活络的孩子,话少的不像话,跟同学们玩永远是最角落里的阴影,可有可无,以至于小学上完,也没几个朋友,到了初中,就更不用说了。爸妈平时很忙,也没时间管我,也只有她,给我足够的重视,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那么依赖她。

第四章熟悉

她的死对于我来说,算不算是更加沉默和独立的开始呢。

慢慢悠悠晃到学校门口,刚刚七点,拍拍花坛边的土,就坐下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里有些平静,她说过,越是喧闹的地方,心就越安静,因为你知道自己融不进去,所以格外清楚自己要什么。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她会选择那个破旧的小区做落脚点的原因了。

坐了很长时间,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的时候,卢思浩来了。

他看见我还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女生都会迟到的,抱歉啊,让你久等了。”

我摇摇头“没多久,我也刚到,现在就走吗”

他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对我点点头。

“怎么去”我问他。

“坐公交车吧,不远。”

我应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不说话。

坐上公交车,没什么人,我们并肩坐在一起,他身上的味道伴着百合花香一阵一阵钻到我鼻子里,我有些不忍打断这一刻的美好,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

卢思浩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向往“我妈妈,她平时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望着窗外的云,想了想“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很有气质,可能是因为没有和你们在一起,所以总显得很忧郁。她很少笑,跟外人在一起的时候话极少,只有讲起她以前的时候,会说着说着笑起来。”

我转过头直视卢思浩的眼睛“如果她没有缺席你的人生,或许她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有风吹过,杨起我的发丝,我把它别在耳后,继续说“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呢如果是我,一个从未和我见面的亲生母亲,我未必会为她的死伤心难过。”

他看着手里的百合不说话,看这样子是不准备回答了,我把头重新撇回去,看着窗外。

只有风从我们中间穿过,这一路车的终点站是墓园,快到了,车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下车,就剩我们俩,四周安静极了。

七拐八拐才到她的墓地,叶蓉,原来她叫叶蓉。

照片上她笑的依旧那样疏离,我看着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真的死了,就这么躺在这儿,永远不会醒了。

卢思浩把百合放好,看着叶蓉的头像,小声嘀咕着一个词,我听的清清楚楚。

妈妈!

他刚开始小声的说,到后来越来越大声,情绪开始抑制不住,大声的哭。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把这十几年来所有欠叶蓉的那一声妈妈,在这里全部说出来。

他喊的声嘶力竭,我跟着红了眼眶,卢思浩抱住叶蓉的墓碑,好像扑在她怀里,感受从未感受的母爱。

他在妈妈的怀抱里,在这个晚了十二年的怀抱里,哭的像个泪人。

我不能安慰他,就算可以,怎么安慰他,我也在哭,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劝他

所以我陪他,陪他抱着叶蓉的墓碑,看他哭累了就说话,然后再哭再说,他仿佛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事都跟她说,把自己这些年来所有对她的思念全部说出来。

我就陪着他,陪他到日落,陪他发泄,陪他说完自己的话。

第五章坦诉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拉着哭够说够,呆在墓碑前好长时间不动弹的卢思浩离开。

他像是丢了魂,也不挣扎,任由我拉扯。

一直到上了车,他都不出声,我以为他会一直不开口的时候,他却说了话。

“因为她给我写过信”卢思浩淡淡的开口。

信我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我来的路上问的那个问题。

他继续说“她在我三年级那年给我写过信,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我给她写,她给我回。我想那一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爸他忙,从不管我,后妈生不出孩子也对我百般刁难,说是因为我,我妈才离开,因为我,她才生不出孩子。”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苦笑一声扶着额“只有她,给我安慰,也只有她,在哪个时候跟我说爱我。虽然我按着地址去找她的时候她不见我,我也不恨她。只是从那以后,这事被我爸知道,我去哪儿都有人跟着,我才和她断了联系。”

“在我眼里,她始终是最爱我的人,也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我看着眼前少年悲伤的模样,心里闷闷的疼,他和叶蓉的身影像极了,都是那么忧郁和孤寂。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没资格说我体会你的感受,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人注定会去爱他,如果你现在很痛苦,只能说明那个该爱你的人还没有到,总会来的,不用气馁。”我笑着告诉他,但是我不知道,此刻我红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多滑稽,他看我的眼睛,忽然就有些不一样。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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