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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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总来的很及时，头顶脚下都被吹响，如果无聊，带有清香的自然交鸣曲或许可以听一整天。
陆青山有短暂的沉默，而后坐上石凳，胳膊压上石板桌，撑头看着翻滚不息的叶浪，无法不惆怅。
“小嫣她，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他憋了一天，昨天陆景然那样状态他不好去问，苏代嫣临走前冷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让陆景然魂不守舍呆坐一整天。
陆青山心中有些猜测，但总不知道是否正确。
问题发出，陆景然有一瞬间的痛苦显现，他很快微微低了头，缓缓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她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记忆消除的后遗症是……”
陆景然声音虽轻但说的很艰难，他眼睛盯着地面，其中后悔自责轮番翻涌。
“她不爱我了。”
陆景然很痛苦，但是出乎意料的说出这些反而很轻松，他很快冷静，没有再多说什么，捏了捏眉心很快站起来，说：“人我带走了，最近都不会再回北京，青山，照顾好老张。”
“为什么啊！”陆青山知道陆景然心里不好受，所以也没有追问苏代嫣为什么不爱他了的问题，紧张略过，看了张如泽一眼，极其不解道：“都在北京，有什么事情在北京处理不好吗，你要去哪”
“不用问。”陆景然拍拍裤子转身离开，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照顾好自己。”
陆景然什么都没说，但陆青山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就明白了一切，他惊恐的直起身看向张如泽，后者了解一切，对他沉默的点点头。
视线对撞，而后爆发出了更大的沉默。
陆青山转头看向陆景然离开的方向，有一串电话号码在心中浮现，但他自己也清楚，对方往后只能是长久的忙音。
道路开始分叉了。
陆景然要了钥匙径直去解了黄牙的锁，然后把他带上车往家走，一路上黄牙喋喋不休到令人头疼，反正他已经对自己无用，听的心烦，上楼之前陆景然就又一手刀把他劈晕了。
为防止他醒来之后吵到别人，陆景然直接把他绑了塞住嘴，又关死了窗户和车门，完事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心中有些紧张，上电梯的时候不停打量自己，确定除了脸色有些不好之外没有任何问题，才敢打开自己的家门。
玄关有一双并不熟悉的女式平底鞋，陆景然看了一句话都没说，垂着头换了鞋，缓慢走到沙发上坐下，不敢抬头看来人，双手不自觉紧握。
能进他家的女孩，向来不会有第二个。
苏代嫣脸色很苍白，靠着靠背平静的看着他，语气像是跟陌生人说话：“我现在给你时间解释。”
苏程远知道的并不全面，很多细节只有陆景然清楚，苏代嫣既然有了计划，那么迟早会来找他，陆景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仍觉得手足无措。
他抬头看着他的小姑娘，看见她平淡至极的眼眸，看她浑身的戒备和疏离，只剩心如刀割无法冷静。
他红着眼扯出一个苦笑，小心翼翼的问：“昨天睡得怎么样”
“你不需要知道。”苏代嫣拿起桌子上，自己已经倒过水的杯子喝了一口，淡淡的说：“我是来问正事的，如果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可以直说。”
她现在脑子里应该只有当年火灾的真相和她自己身份的内幕，其他的感情和名字，大概已经彻底消失无踪了。
陆景然心痛到无法呼吸，剧烈到成为实质的痛苦，让他恍惚中觉得他也中了剧渊，不痛死他不会罢休的那种。
他不敢再看苏代嫣，匆匆低头，轻笑：“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告诉你。”
苏代嫣像是全然不知他的痛苦，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很快说：“当年你在现场，发生了什么。”
她说的没有一丝感情，既没有伤感也没有悲痛，完全的公事公办，真的像苏程远所说，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是他一手造成的机器。
陆景然抬手捂住胸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强撑着说：“如果说你爸妈还有小远，我都救出来了，你会信吗”
苏代嫣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怎么救的，为什么后来我爸妈还是死了。”
没有感情，没有感情……
陆景然捂在胸膛的手缓缓收紧，哑声说：“当时火势还没有很大，我撞开了窗户把他们都拉了出来，然后你父亲说这是人为的，肯定是针对你来的，求我去找你，所以……”
苏代嫣镇定接话，像是在做笔录：“所以你觉得他们不会再有危险了，就去机场找我了。”
“是。”
“那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火灾开始之前我准备去机场接你，路上被二十多个人围了，打了一架，然后心里不安，回你家看了眼。”
苏代嫣冷眼思考着，翘起腿：“那些人你杀了。”
陆景然没得隐瞒：“是。”
“是谁指使的，刘宏国”
“是，白天豪打的头。”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杀人了。”陆景然苦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不堪的一面。”
苏代嫣不想纠结在无用的话题上，平淡的继续说：“你确定没有骗我。”
陆景然仍没有抬头，声音越来越哑：“没有，全部都是真的。”
“好。”
苏代嫣并没有表示她会不会相信，而是对他伸出了手：“我的手机，还给我。”
她手腕上还有他发疯时捏出的浅淡淤青，但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爱和梦，追求与执着，黑色的尼龙绳和廉价蓝蝴蝶，他的名字和怀抱，事到如今，她统统不要了。
陆景然血红着眼看着她的手腕，眼神惶惑不安，但他沉默良久，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他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递给她，她平稳而快速的接过，未有一丝留恋。
这是过去和未来的交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