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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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然垂眼看着苏代嫣有着狰狞伤口的另一侧脖子，抬手摸了摸她干枯的血痂：“你应该看看她，你也会喜欢她的。”
苏代嫣滚烫的眼泪滑落止陆景然的手腕，她震惊的看着他，声音终于破碎到无法成为一个句子。
“那，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陆景然很残忍的摇摇头：“代代，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难听……”苏代嫣讷讷的重复了一遍陆景然的话，垂头靠着他的肩膀，已经开始哭出了声。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来南京去陕西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所有的青春……二十年……都比不上，一双眼睛”
陆景然拍拍她的背，他的温柔向死而生：“比不上的，不说二十年，就是你陪了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替代她。
更何况你做的那些，全都是为了我吗，到底是为了你爸妈当年火灾真相多一点，还是为了我多一点，你我心里都清楚。
我不爱你是真，你没有想象的那么喜欢我，这也是真，没必要自欺欺人。”
苏代嫣死死抓住陆景然的衣领：“你……怎么能这么说……南京图书馆我是为了你去的……无定河也是为你去的……我脖子上的伤——”
陆景然无所谓的笑着：“我强迫你受伤的”
苏代嫣似乎是没想到陆景然会是这个回答，小声的抽泣忽然就止住了，过了好一会她缓缓松开陆景然的衣领，轻声说：“为什么要让我无定河看到你，一直瞒着我不好吗。”
“因为时间到了。”陆景然松开她后退一步，他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视线聚焦在她的眼睛上，冰冷被打破，有些不必言说的感情自他眼中显现。
“我已经找到她了，你，可以把心脏给我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发给。”苏代嫣的苦笑都带着泪，她拉好被陆景然扯开的领子，靠在树上轻颤着深呼吸。
“牺牲自己去救仇人的心上人，你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做这种事。”
“如果我求你呢。”
陆景然很认真的看着苏代嫣，并没有多余的话，而这样已经足够，足够他面前的苏代嫣彻底崩溃。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代嫣捂着胸口笑着，从一声自嘲般的低笑渐渐变成狂笑，肆意的样子像是生命走到终点的绝唱。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于旁人无法不垂怜的绝望中，她轻摇着头看向陆景然，脸上笑容的很凄凉。
“从遇到你开始，你就是我的光了……
我的所有目标都与你有关，唯一的梦想就是跟你在一起，从五岁到二十五岁，整整二十年，每一天每一天，我没有遗漏过在心里默念你的名字。
你不喜欢热闹，我就逼我自己学着安静沉默；你不喜欢花里胡哨，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颜色特别鲜亮的衣服；你口味清淡，我就跟你一起吃青菜西蓝花，吃不惯就偷偷往自己的那一份里不停加酸梅粉。
我从没觉得委屈，就算是去美国的那三年，一个人熬到要崩溃的时候我也没有怨过你，因为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就算你三年都不跟我见一面，过年都把我丢在国外，但青山说那几年，每到逢年过节你就把自己关起来喝闷酒，谁找都不见，一个人能喝一天一夜。
我一直当你只是不愿意表达，所以我说我愿意等，等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是你怎样都可以。
但是……”
苏代嫣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着，她眼中的痛苦像是一把对内的刀，被她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心脏，而对面的陆景然，无动于衷。
这只能是场单方面的悲剧。
苏代嫣拧着眉，攥着胸前衣服的手渐渐收紧。
“你怎么可以杀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可以骗我这么多年……除了那个人，其他人的性命在你心中根本不重要是不是”
陆景然没说话。
不过，沉默即是回答，苏代嫣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无需再问。
“是我天真，还以为对你而言，我能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苏代嫣抬手抹了把脸，猛地点了点头，然后从侧腰拔出匕首，看着陆景然拉开了自己的迷彩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背心。
她步伐沉重的向前一步，单手揽住陆景然脖子，踮脚偏了头缓缓往上凑：“我早就为你失去自我了，所以你才敢这样过分的要求我……
最后一个愿望，给我的青春画个句号可不可以……”
“不可能。”
陆景然推开她又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略带厌恶：“最后关头了，你不要让我讨厌。”
苏代嫣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她呆滞着站在原地，眼里的光如流萤坠入一般，在一瞬间，彻底熄灭的一干二净。
良久，她才浅浅的笑了笑，一如十三岁那年他们在北京王府井再次相遇，她莽撞而勇敢的抓住他擦肩而过的手，她不经意表现的明媚灿烂。
“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最伤心难过的话非要用最大方的笑容来说才得体，不然就是面上不高兴心里也在淌血，若不给自己留点笑的机会，天塌地陷之前，人是会先自己垮掉的。
而有些字组在一起，就是天塌地陷了。
陆景然冷酷如坚冰，什么话讲出来都未有语调起伏，跟他的表情如出一辙。
“没有。”
听了这话，苏代嫣的手指紧握了一下匕首，而后又缓缓变得轻松，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过了没多久，抬手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
“哥，你要幸福……”
陆景然的回答没有任何波澜：“我们会幸福，你只需要——”
话说一半，陆景然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已经没入了自己心口的匕首，也看着眼泪成河的苏代嫣。
“你——”
“哥。”苏代嫣的手指牢牢抓着匕首，一步步前进把陆景然逼到了悬崖边，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眨了眨眼睛。
“去下面和你的心上人，做一对黄泉鸳鸯吧，等我几天，我很快去找你……”
话说完，她不等陆景然的任何回答，一扬手，将他推落悬崖。
正午的阳光正盛，有几只鸟在她的头顶盘旋，叽叽喳喳的让人头疼。
苏代嫣没有往下看，她仰头看着那几只鸟，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一滴又一滴如此往返。
“啊——————————”
四下无人，只有苏代嫣撕裂的大喊在山谷中回荡，带着极度痛苦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