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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和今天一样,老罗独自耕作一亩三分地,不多不少足够养活他自己,省着点还能分给贫民区一些。

贫民区和城郊隔着一堵墙,老罗通常会为了省点脚力而借着草垛子翻墙到城郊农作。

也就仗着身强体壮。

这天下午,他挑着两畚箕番薯回来,刚翻上围墙就被哐当一声吸引了视线。

那是铁锹扔板车上的声响,他熟悉。

老罗循声扫望,视线最后定在不远处金灿灿玉米地里的两人和一板车。

两个穿着汗衫背心的汉子,正从板车上拖下一包鼓囊囊的麻袋,看起来挺沉,抬着的两人都得弯了腰。

老罗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两人瞻前顾后的鬼祟模样,实在引起了他的注意,尤其是看他们将沉甸甸的麻包袋扔进挖好的土坑时,老罗蓦然瞪直了眼,这是在埋什么东西

按理没人会把菜苗、种子成包埋地里。

那两道视线十分警惕,全程目光四处扫视,老罗伏低了身体,于墙后露出半截脑门和一对大眼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俩人三下五除二地将土坑掩埋,临走前还不忘跺上几脚,之后推着板车慌忙逃离。

成片玉米杆挺得像整齐的方队,如果不是站在高处,还很难看到有人会在神圣的农作地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老罗没有多想,直觉告诉他那袋东西不简单,要是废弃旧物应该早扔垃圾堆去了,干嘛非找地方埋了

傍晚的天光透过玉米地只留下斑驳昏黄的颜色,没被光照的地方提前进入了黑夜。

四下没人,砰砰的心跳声都快要盖住自己的呼吸声了,老罗摸索着来到那片翻新的土地上,操起扁担开挖,所幸土被之前挖松了,现在挖起来并不费劲,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顺利挖到了那个麻包袋。

老罗倚着扁担大喘了几口粗气,撩起衣角擦下满脸汗后扇了扇风,心想那两货埋得够深的,这要是什么活物,也早该挂了。

心里是这么想,可盯着那扎了死结的麻包袋又难免忐忑起来。

喘息过后提了一口气,扔掉扁担,双手拽紧结口,使劲将整个麻包袋拖拽出来。

双手传来的黏腻,让他下意识就想往身上擦,谁知扑鼻的血腥让他僵硬当场,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绝不会是什么鸡鸭禽兽,在这年头能吃饱饭就已经偷着乐了,有肉干啥犯傻扔了

所以,这是杀人的勾当!

他咕咚咽下口水,第一个念头就是将颤抖双手使劲往地上搓,想用泥土搓掉手上黏腻的血迹。

离着麻包袋还有一步距离,可他不敢靠近,就那么死死盯着。

心里不住骂自己,干嘛去趟这趟浑水应该马上逃走,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可这没出息的双脚就像灌了铅,又麻又沉重。

万万没想到那死寂的麻包袋,突然挣了下,毫无预兆!

还没死透!老罗哇的一声跌坐在地,魂差点被抽走,好不容易镇静了会突然给这么一下,全身狠狠打了个哆嗦。

好奇与怜悯没让他对还有一口气的受害者弃之不顾,老罗倒抽了口冷气,等回过神来,那抖如筛糠的双手就已经在慌乱地解着那个死结了。

里头的挣扎更厉害了,急赤白眼的老罗已经摸到了那只瘦长的手。

麻袋口刚打开,一张血淋淋的脸蹭地突然冒了出来,直接把老罗吓退了好几步。

看身形竟然是个少年!

“叔……叔啊……”

那少年趴在地上,满口带血,睁着一只眼盯着前方,把几米开外准备打退堂鼓的老罗给惊回了神。

老罗霍然转身,我擦!亲叔来了都给吓死!

借着微弱的光仔细辨认看清了是谁后,眼底满是错愕与震惊。

“你、你是灾星!你怎么……”

老罗几乎是咬牙喊出的,目光甫一触及那半张血肉外翻的脸就发怵,双腿不自觉发软打颤,给叔留条活路吧。

夜幕降临,灾星缩成一团的身体自成个黑涡,将周遭的黑沉、肮脏、孤寂全部吸纳进去,让人一靠近都胆寒心颤。

老罗费了好大劲才将浑身是伤的灾星扛回贫民区,他那蜗舍荆扉的门只够一人进,多个人就得侧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门还剐蹭到了伤口,痛得灾星嗷嗷叫。

“还是那些人贩子吗你又上哪得罪那些人”老罗一边忙着给他清洗身上的污泥和血迹,一边止不住唠叨,“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让你不要到处抛头露脸的,你又不听话!阿风那小子都找你一天了,看到你这样还不得被你吓个半死……”

“叔,别告诉阿风……”灾星紧皱着眉,泛白的嘴唇在打颤,边喘气边说,“我查到了那批孩子的下落,被他们发现了……然后,你猜我遇到了谁”

老罗皱着两道眉,毛巾打湿拿在手里,对着脸都无从下手:“你叔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了还关心别人干什么那群狗娘养的王八蛋,下手是真他妈狠!怎么跟狗啃似的”

“……就是狗啃的。”灾星艰难地咧出个劫后余生的笑容,很不自然。

老罗瞳孔骤缩:“真放狗咬你!”

“……我遇到了解家那位……小少爷了,就是、就是人人说的关煞将,你知道不”灾星模仿着老罗的语气,说起来还挺兴奋,但稍稍一动,牵扯到伤口,就疼得直咧嘴。

灾星捂着半边渗血的脸,吸了口气:“……叔啊,你看我的这边眼珠子还在不在……好疼啊,是不是被狗啃掉了”

老罗拧着眉嘶了声:“你别说话了!”

灾星额头留下的血盖住了半边眼,眼睑上几道刮痕又深又长,眼睛下尖孔的牙印和撕扯痕迹遍布了半张脸,估计被狗撕咬时,身体蜷缩一边,只能护住一边脸。

身上的伤就更加不用说了,手臂裸露在外一截是拳脚棍棒造成的红肿淤青,血肉外翻的伤早就跟衣服粘到了一起,撕开还要受点苦。

“操蛋玩意真他妈的狠!”老罗龇牙恨骂,“要不是被我及时发现,你小子这会儿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老罗又气又心疼,这浑小子就是太爱给自己招惹麻烦了,历经九死一生从人贩子手中逃出,能躲就得躲远点,哪有人上赶着去凑人头数

“不知道那群狗逼是坏得没有底线的畜生吗”老罗操碎了心咬着牙骂。

“这回不是那群畜生,而是……”疼痛让他的语速减缓,把他叔逼得连啧了几声,“是、是解家的人……”

老罗瞪大了眼:“你招惹他们干什么”

“我……没、没招惹他们……”灾星脸色越来越惨白,进去的气没有呼出的多,“但他……他好、好可怜啊……”

“你看你这副样子,谁来可怜你”

“原来,关煞将……也很难过……他刚死了娘,爹也不疼……家里人也不待见……原来跟我这个、这个没爹没娘的……一个样嘛……不对,我有自由……”灾星的话说得有一句没一句。

老罗快被他的菩萨肠烂好心气炸了,“……你管别人死活干什么”

“那、那……我的死活……你也别管了吧……”灾星迷迷糊糊地说着,黑瞳里的光在涣散……

老罗深夜奔到医院,没医生敢接,一是怕贫民没钱治疗,二是伤势过重,能救命不能整容,相当于容貌毁了。

“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啊”老罗气急败坏,拿了着止血药物回来草草给他包扎,边牙磨得咯咯响,“有那个精力帮叔多种点瓜挖点菜啊。”

这小子热心肠,平时没少帮他,播种插秧、打药除草、收割摘菜,从农闲到农忙,桩桩参与。

老罗打从心里喜欢这小子,也深刻觉得是他精力太过旺盛了,一心好几用也不见得累,才有心思去跟那群不要命的混蛋对抗。

这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叔老是说你长得跟个娘们一样,那不是损你,是夸你,你知道不你看咱贫民区里头哪个不是糙汉哪个不是长得一副穷酸样就你这干净利落的长相,注定不适合待在这种闭塞又阴暗的地方,没什么出头日……”

“你要多听多学,将来指望你出人头地呢,但叔没叫你去招惹是非啊,有些人咱们真的惹不起,你知道不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挺爷们的,叔我说实话,你就挺爷们!干的事更爷们!叔很欣赏你,打从心里稀罕你!多少人都没你这个胆量,你知道不”

老罗喋喋不休,背着昏迷的灾星穿街走巷。贫民区有些江湖郎中,但居无定所,要找只能靠运气。

南城的贫民区不大,深夜根本打不到车,靠着脚力碰运气只会耽误治疗,老罗当即决定连夜赶到城里去,就算是求也要求人救他一命。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大罗神仙,你叔我尽力看看,如果实在没办法,咱这张脸就只能舍弃了……咱本来也不是靠脸吃饭的……”

老罗颓然无力地把人倚靠在路边,喘了几口大粗气,擦了擦汗水,肩头后背湿漉漉血淋淋的一块是被灾星伤口上的血给糊的。

灾星满脸被粗糙带血的绷带缠裹着,就像荆棘丛中的花,脆弱单薄、残破不堪,如果奋力生长抵抗,一定会满身伤痕,如果缴械投降,也一定会被荆棘裹挟,最后难堪重负,被疼痛刺穿生命。

老罗喟然长叹,目光巡了圈,远处的昏黄路灯旁,有个深夜小卖部,正好去买瓶矿泉水路上喝。

暗夜空寂寒凉,老罗将外套脱下盖在灾星身上,左右看了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路两头黑洞洞,暂时应该没什么车辆来了。

片刻没有耽误了,老罗拔腿就往小卖部跑。

可就前后脚的功夫,等老罗再回来时,路边只剩下他的那件破外套,灾星不见了!

就这么丢了

凭空消失了!

……

红官听得大气不敢喘,好半天才喃喃了声:“他……”

愣是没说出个什么来。

“所以他……”红官一张脸白得很夸张,薄唇抿成直线,紧绷的脸深显色厉内荏,心口正被什么堵得几乎要窒息,梨花木椅扶手被他刮出了好几道指甲痕。

所以他……不仅被打了,断了腿,还被狗啃得差点毁了容,更被装进麻包袋当垃圾一样丢了,埋了……

明明和解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就因为护着他,就因为和他走得近,就被冠以“教唆”与“不轨”的恶名……

解家!

解家!!

解家!!!

红官满腔恨意倾巢而出,比在心上施以炮烙之刑更要深恶痛绝,仇恨在心底疯长,眼底闪动着愤恨之色,连一旁的红福都感受到了。

红福心下震颤,光听自家先生念叨,到底也不知道灾星经历的有多凶险,今天罗先生补充了细节,也讲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经历,心里头除了对灾星的敬佩与可怜,就是又刷新了对解家残忍程度的认知。

深知先生又多了一个不得不让解家倾家荡产、断子绝孙的理由。

老罗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完整杯茶。

“所以他就这样消失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想不到那小子能去哪了,就算是醒着,那腿脚也不能走路,怎么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呢”老罗接着红官的话继续讲,神情中的懊丧掩饰不住。

“实话说,我那时蹲在解家门口,蹲了一个月,才把您蹲出来,”老罗直视红官阴沉难看的双目,毫无怯意,也没了先前那股亲切感,“那时我是挺恨解家的,真的,解家那么仗势欺人怎么就没有遭天打雷劈呢。”

这点说到红官心坎上来,老天要是开眼,就不会等他亲自出手了。

在老罗等待回应的茫然目光中,红官逐渐收敛了情绪:“您说您在解家门口见过我,也是因为那一次吗”

老罗点点头,向一旁的红福转移了目光,犹疑了下,才将视线移回:“是啊,我追上前喊了您几句,那时你只回头看了眼,就被身边的人着急忙慌带走了。”

“可能您没多大印象了吧。”老罗看红官那略显迷茫的神情,补充了句,“我不死心,就跟了上去,可当我看到您是在扫墓时……”

老罗压低了声音,他没有再打扰了,但当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时,他蓦然觉得,灾星说得对极了——

解家的关煞将,就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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