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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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准备告诉你绣姐姐，关于萧王的事情”
外头两人的聊天听不见，乔无倒是也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他随意扫了扫，便将目光放在了正闷头摇扇子的人身上，懒洋洋的咬着梨子：“过些时日我们总要回去的，你绣姐姐必然是少不了跟萧王沈淮打交道，怎么”
“我当然知道——”顾离依闷闷的回了他一句，十分忧愁的看了一眼外头的人，“我这几日本来想找机会跟绣姐姐说的，只是....总是总找不着机会。”
抱着自己的膝盖，摇扇子的动作也缓缓慢了下去，顾离依叹了一声：“那日同绣姐姐讲了五味大师同他妻子的故事，我原来是想乘机问一问绣姐姐对于....对于情爱之事的看法，”她垂了眸子，有些气恼，“只是一谈起这个话题，总觉得会勾起绣姐姐的伤心事！”
乔无“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即便你不提起这件事，小姑娘总要见着沈旸本人——对于她前世的夫君，难道不是见着了比提起要更难受么”
“我知道呀！”顾离依懊恼的回了他一句，语气带着几分着急与无奈，“我...我之前一直被仇恨所蒙蔽，一直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如今想到了这个问题，才会发觉更难开口。”
“绣姐姐上一世跟沈旸是夫妻，绣姐姐喜爱沈旸....也是真的，我能看出来。这一世绣姐姐虽然说了要报仇，但我却不知晓绣姐姐是不是还在意沈旸.....”摇扇子的动作彻底停住，顾离依抱着自己的膝盖闷闷道，“若真是这样的话........”
她咬了咬唇，捏着扇子的力道有些大，将自己的指骨微微捏出青白『色』。
乔无将吃了一半的梨子随手搁在一旁，随意将她手中的蒲扇接了过来，慢慢扇了起来，自然道：“你怕小姑娘不忍心，从而会放过沈旸再一次败在他手下”
旋即瞪了乔无一眼，顾离依连声反驳：“我绣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对上乔无懒洋洋的视线，她怔了怔，咬咬唇低首道，“我只是怕绣姐姐这样子.....心底定然十分痛苦。我....若是真是这样，沈旸上一世到底没有直接参与我们的......”
她咬了咬唇，似乎在说服自己一般，语气为难而又艰难的将下一句话补完：“那我.....那我就去劝一劝沈旸，教他这一世不要再哄骗绣姐姐，好好跟绣姐姐.....”
这句话没能说完，便被顾离依自己吞在了喉中。
乔无嗤笑一声，以一种颇为新奇的眼神看着顾离依：“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份心思不知道小姑娘知道了，是不是会感激的痛哭流涕——哎你别瞪我啊。”乔无投降般举了举双手，“你这念头，你自己想想，说服的了谁沈旸不是罪魁祸首他没有直接参与”
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乔无道：“我猜小姑娘听见了怕是只有冷笑一声，依我对她的了解，事关前世恩怨，即便她心中再恋慕沈旸，怕也不会放过他。”顿了顿，乔无状似随意道，“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觉得，小姑娘跟萧王沈淮十分般配。”
他看向吃惊的瞪大眼睛的顾离依，笑眯眯道：“你绣姐姐狠心，萧王也十分狠心，这二人都善用计谋，日后不怕互相算计——喏，你不就是怕你绣姐姐对沈旸余情未了与其在沈旸身上想办法，不若撮合沈淮跟你绣姐姐。”
“撮合...沈淮！”顾离依目瞪口呆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他。
瞧见她这个样子，乔无心中便明了：“你怕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为什么不能拿撮合小姑娘跟沈淮”
顾离依愣了愣，下意识道：“绣姐姐、绣姐姐是活了一世的人，我希望她的意中人能够平凡一些，沈淮的城府太重，身侧的危险也太大，跟沈旸不就是一路人了么。”
谁不是活了一世的人....
乔无默默叹了一声，缓缓道：“你跟你绣姐姐的确是活了一世的人了，但是你们在这里就是小姑娘，总归是要长大的。如今你们的娘亲在，安将军也十分疼爱你们，你们总是要嫁人的，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顾离依面上的神情又是一愣，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
她下意识咬了咬唇，面上带了几分困『惑』与无措，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乔无的问题。
见状，乔无顿了顿，心下微微叹了一声，眼底划过几丝复杂的情愫。他敛去眸光，缓缓看向面前的『药』炉子，淡声道：“沈淮跟沈旸是不一样的人。沈旸只是利用你绣姐姐，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沈淮如今却一直在护着你绣姐姐，而且最主要的是——”
他顿了顿，看向顾离依的眼睛：“在沈淮心中，没有人能跟顾明绣相提并论。”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严肃了嗓音，“你也是。也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他心中，你不能跟旁人相提并论。”
向来笑嘻嘻而又随意的人淡了神情，语气严肃而正经。
炉子冒出腾腾热气，顾离依愣在原地。她看着乔无的视线，一时之间几分慌张掠上眉眼，迅速移开视线，她起身便要去拿『药』炉：“『药』、『药』好了....我要去.....”
“不能那么碰！”乔无一把握住她的手，专心的看着炉子，另一手放下蒲扇拿过湿抹布过来，“那么烫的炉子，你就直接用手碰，也不怕烫坏。”
男子的手掌宽厚而温热，教顾离依愣在原地。
等乔无端起『药』炉将『药』倒好时，她只觉得面上有些许燥热。避开对方的视线，顾离依端起端盘，垂眸不看人，飞快道：“我、我去给绣姐姐送『药』，她不能晚吃的，得遵照医嘱才行....”
说罢，顾离依便看也不看乔无，低着头便匆匆出了门。
风将落叶卷落，飞过顾离依的裙袂。她踩着枯叶走了几步，表情有些许复杂。眸『色』腾起几分无措与困『惑』，顾离依摇了摇头便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打起精神往二人那边走。远远听见五味大师的笑声，倒是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
一直走到顾明绣身后，将端盘上放置到石桌上，顾离依这才眨了眨眼睛，颇为好奇：“绣姐姐，该喝『药』了。前辈这般开心，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呢”
“说你这小丫头看着小，倒是挺能干的。”五味大师瞧着顾离依倒是也心情十分好。
顾明绣微微一笑，端起『药』碗吹了吹便低首喝『药』。
瞧着小姑娘乖巧喝『药』的模样，五味大师抬手敲了敲石桌，淡声道：“七道试『药』全部结束，你也都通通撑了过来，你这几日感觉如何”
“感觉没有什么大碍了。”顾明绣放下『药』碗，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
“哈.....”五味大师低声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杯，朝着顾明绣的方向推了过去，“小姑娘，你的毒...没有解开。”在顾离依错愕的视线中，五味大师淡了眸子，“余毒....你们知晓我妻子的故事，也该知晓，我最后没能解开她身上的毒。”
顾离依愣了愣，顾明绣顿住：“我身上的毒....是一样的”
“原本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一道道解毒的过程下来....如今残留的毒素跟她的是一模一样。”五味大师眼底闪过几分痛惜，语气淡淡的，“我救不了她，如今也治不了你。只是你到底来的及时，身子损耗的没有阿月严重，不会像她那般只活一年。”
“那我、那我绣姐姐能活多久”顾离依嗓音微微颤抖。
五味大师沉默片刻，摇首道：“看命吧，若是好好养着，倒也未必会复发。这里，有三颗玄天丹『药』，可以护住心脉，善解百毒......呵，这世上毒『药』千千万万种，所以它只是能保命，却未必是什么毒都能解开。待你命危之时，可以服下一颗。”
“只是你需记住，旁人服下是救命的『药』，你若是服下，便是以毒攻毒，三颗玄天丹『药』，已经是极限，若是三次都服用完了.....再来寻老朽，老朽也未必能保得住你。”五味大师拂袖起身，不再看二人一眼，叹着气缓缓而去，“医者救人——毒却未必是病啊。”
顾离依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一时有些站不稳：“前辈.....”
“不妨事的。”顾明绣温声安抚她道，“只是好好养着罢了，同往昔没什么不同。况且我如今已经解了身上的其余毒素，没什么打紧的。相信我，没事的。况且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不会就这般轻易死去的。”
顾离依看着她温和的模样，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一般：“绣姐姐....你...想好了要对付沈旸么”
面前姑娘的心思太好猜了些，眼底的情愫便将心思都出卖了去。顾明绣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是啊....沈旸一定不能留，而我，也不再倾心于他，所以，也没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那.....你知道萧王沈淮....恋慕你么”
顾离依鼓足了勇气，紧张的询问。
话一出口，紫衣姑娘顿时陷入沉默。
见状，顾离依怔了怔，轻声道：“绣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
顾明绣的嗓音清浅至极，在风中旋即被吹散。
“早就该，知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