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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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亲王这么一打闹，宛儿的心情倒是畅快了许多。
皇太后今日千秋大宴，准会喝上几盅酒，若是醉了可就不好了。
宛儿去小厨房打算为太后熬制醒酒汤。
昔日饮膳太医忽思慧所撰的营养学专着《饮膳正要》中提到过橘皮醒酒汤。橘皮醒酒汤按书中配方记载主要有香橙皮、陈橘皮、檀香、葛花、绿豆花、人参、白仁、食盐等，解酒醒神功效奇佳。
不过这熬制橘皮醒酒汤可要费些功夫，光光熬制香橙皮、陈橘皮和檀香三样就要一个时辰。
“宛儿，你在小厨房做什么呢”
皇太后有了一丝醉意，叫嚷着要宛儿服侍她。青蕊姑姑到处寻宛儿，谁能想宛儿人竟在小厨房。
“青蕊姑姑我在熬制橘皮醒酒汤。”青蕊姑姑来的正是时候，宛儿将醒酒汤盛到花鸟飞凤鎏金碗里，“我想着皇太后酒喝多了定然难受，所以就熬制了一碗醒酒汤。”
“你倒是个有心的。”青蕊姑姑笑着在宛儿的眉间点了点，“宛儿书读得多想法也多，什么橘皮醒酒汤，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你呀快端着这碗橘皮醒酒汤去太后那里吧，她老人家可等着你呢。”
宛儿端着橘皮醒酒汤走进太后的屋子里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她看了一眼何止是太后，几位贴身宫女也依然有几分醉意。宛儿支开窗棂，让风灌进来散散这屋里的酒味。
“宛儿，你可是来了”
太后握着绿意的手道。
“娘娘，奴婢不是宛儿，奴婢是绿意。”
绿意飘飘然道，她虽然酒上眉梢，但还知道自己是谁。
“胡说，你分明就是宛儿。”皇太后将人拉近了细看，手指抚过绿意的脸才觉得不对劲，摇头道，“你不是宛儿。大胆，是何人敢欺瞒哀家！”
宛儿在醒酒汤放在看着还清醒的绿意手中，半跪在地上握过太后的手道：“娘娘，宛儿在这里。”
“你是宛儿”皇太后凑近了细看，“宛儿，你可总是来了。”
“娘娘，宛儿就在这里陪着您呢。”宛儿抬眼看向站在后面的两个宫女，“你们快过来扶着太后。”
“是。”
宛儿亲手喂太后橘皮醒酒汤，太后喝了醒酒汤顿时舒展了许多。
就在宛儿以为太后已入睡时，太后突然开口道：“青蕊，将我那一对天然青金石烧蓝银耳坠子拿来赏给宛儿。”
“是，太后。”
“谢太后。”
一旁的夏荷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凭什么好处都让宛儿一个人占尽了。
青蕊将装着天然青金石烧蓝银耳坠子的盒子拿来交给了宛儿时嘱咐道：“宛儿今日就由你来守夜，别人我不放心，好生照顾太后。”
“是，姑姑。”
宛儿行礼。
四位姑姑、几位宫女都已然离开，宛儿借着微弱的灯光瞧着皇太后。今日是皇太后的千秋大宴，她难得高兴一回。这位皇太后在当皇后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如今虽然成了皇太后，可上头终究还有一个太皇太后大权在握，处处压她一头。
皇太后温良恭俭让的美德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培养出来的吧。
过了十一月初五皇太后的千秋，马上就是年末了，过了大年紧接着就是二月初八乃是太皇太后的千秋。
正值年末，慈仁宫笼罩在喜气当中，来来往往的宫人一个个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打扮得很是喜庆。
宛儿正坐在屋里对镜梳妆，宛儿拿着双面点翠嵌花银梳子梳头发，她的头发是越养越长了，扎着辫子系根红段子垂在后头，做事犹显累赘。宛儿对着模糊的铜镜，将头发绕起来梳成两个花苞，用两条石榴红绸缎束了打了个蝴蝶结，宛儿对着铜镜仔细瞅了瞅，这打扮既没有越距，看着也干净利落很是清爽。
这几日皇太后吃得油腻了些，需要换些口味吃些清淡的。青蕊姑姑昨日特意嘱咐了宛儿让她去小厨房叫庖人做几样清淡的，宛儿现在才知道皇太后吃的那些菜肴瞧着那是秀色可餐，可吃着却是寡然无味，也只有点心倒还过的去，难怪纯亲王老是缠着她让她做吃的。
宛儿虽然下厨是不行的，但脑子里菜谱多，说出来让庖人煮了就是了。
“用好火腿，剥下外皮，去油存肉。先用鸡汤将皮煨酥，再将肉煨酥，放黄芽菜心，连根切段，约二寸许长；加蜜、酒酿及水，连煨半日即可。”
宛儿对着一位宋庖人道。这宋庖人四十多岁，成婚产下孩子没多久就进了宫，在慈仁宫也有十多年了。她长相中下，脸圆圆的身材丰满，看着也是慈眉善目之人。
“宛姑娘，这是”
宋庖人问了许多遍，这才记住这烧法。
“这黄芽菜煨火腿上口甘鲜，肉菜俱化，而菜根及菜心丝毫不散，汤亦美极。”
“宛姑娘，小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你还是到外头候着吧。”
宋庖人也知道不可轻待眼前这个宛姑娘。现在慈仁宫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宛姑娘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她刚进慈仁宫没多久就成为了太后的贴身宫女，日后宛姑娘还有大造化呢。
“宋大娘辛苦你了。”
“宛姑娘这话说的，老奴不过是行分内之事。”
一个时辰之后，这黄芽菜煨火腿终是好了。宛儿端着黄芽菜煨火腿，后面七八个宫女托着银盘跟在宛儿的身后。
“青梨姑姑，这是怎么了”
宛儿见青梨姑姑不在屋里服侍太后，反倒是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便问道。
“宛儿你可总算是来了。”青悠接过宛儿手中的银盘，在宛儿的耳边小声道，“太后正在里头发脾气呢，除了绿意一个人以外都给赶出来了。”
“青梨姑姑，那我去看看。”
一推开门，宛儿就见到了半跪在地上的绿意，她红着眼眶，眼睛里还闪动着泪花，泫然欲泣。旁边俨然打碎了的珐琅彩锦鲤戏水茶杯，地上一滩水渍和梅花。宛儿抬眼就看到了摆在绿意前头的那一扇紫檀浮雕百宝嵌翡翠屏风上有茶水的痕迹。
看到这一切，宛儿心里跟明镜似的，想来是绿意不小心将茶水撒到了紫檀浮雕百宝嵌翡翠屏风上了。她叹了一口气，这可是皇太后极为喜爱的屏风。哪怕是太后再宅心仁厚，她都是封建社会的上位者，绿意这一次可免不了要受些苦头了。
“你怎么这么不用心恼了太后”
宛儿将绿意的手指从口中抽出来，白嫩嫩的手指上竟有一大道口子，伤口渗出一道道血丝来，这伤口看着狰狞，她赶紧从腰间掏出一块备用的绣帕给绿意缠上了。
“现在你先将就着，回去再涂药膏。”
宛儿附在夏荷耳边低语道。
绿意怯怯点点头，她还是头一次见菩萨似的太后发那么大的火，不知所措，呆坐在地上，三魂七魄吓得只剩一魂一魄。
“娘娘，可是绿意哪里伺候得不周了”
宛儿掀开帘帐，走到太后的身后轻轻替她捶起肩来。
皇太后铁青的脸见到宛儿才好了几分，她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意道：“还不是这个丫头粗手粗脚的，竟摔了你泡的那一杯梅花茶，白白糟践了好东西。”
“娘娘，您若是嫌弃绿意粗手粗脚的，宛儿可是惶恐不安了。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女红不行，捶肩也不行……”说道后来撤出手帕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没想到你宛儿你也是个贫嘴烂舌的小丫头。”皇太后捏了捏宛儿的脸蛋，“又在那里消遣自己了。”
“娘娘，宛儿说的是实话，绿意可比宛儿伶俐多了。”
宛儿继续替太后揉肩。
“如今倒是伶俐的犯错，愚笨的乖巧了”
被宛儿这么一逗弄，太后的脸色终于放晴了。
“娘娘，这紫檀浮雕百宝嵌翡翠屏风回头去擦擦，保证见不到那茶印子。至于这梅花茶确实是可惜了，这梅花可是我大清早地摘下来的，晒了整整六个日头，泡茶的可是梅花蕊上的雪水，里头还放了蜂蜜，可不是糟蹋好东西了嘛。”
“你这丫头，合着我这宝贝似的紫檀浮雕百宝嵌翡翠屏风竟还比不上你那梅花茶，你不惋惜我这宝贝，倒还可惜起你的茶来了。”
“太后，那可不是宛儿说的，是您说的。”
“哀家是如今才知道你也生了张利嘴啊，可是半点不输你的青蕊姑姑。”
皇太后终于也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