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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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没事吧”
宛儿眼尖地看到尚佳氏的手抖个不停，眼眶也红了一片，泪光闪烁。
“今日在这大喜的日子，我却孤身一人坐在这里。”尚佳氏声音沙哑，再也控制不住的她抽噎着哭起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再见到阿玛和额娘。”
“姑娘，这大喜的日子何必伤悲秋月，哭化了妆回头嬷嬷可要怪罪宛儿了。”宛儿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尚佳氏，“姑娘，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宛儿明白尚佳氏此时此刻的心情，虽说皇太后比较疼爱尚佳氏，但终究是寄人篱下，胆战心惊，处处察言观色看人脸色行事，日子并不自在。再说今日又是大婚之日，自然是更加纤细敏感一些，难怪刚强如姑娘都要潸然泪下了。
“宛儿，我知道的。”尚佳氏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仍带着哽咽道，“我也不想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只是情难自抑。”
“姑娘，你瞧你眼妆都哭花了，我去叫清露过来吧。”
清露和清雨两人本也是慈仁宫的宫女。皇太后看尚佳氏身边也没有使唤之人，就让尚佳氏挑几个宫女使唤。尚佳氏知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便只挑了两个看上去沉稳老实的宫女，将她们改名为清露和清雨。
“你去吧。”
尚佳氏看着铜镜中宛儿远去的身影，凝眸细思。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更不要说隆禧贵为王爷，自然也少不了女人。据她所知，府里已经有了三个格格了，希望这几个格格都是乖巧懂事的，性情好的了。
而此时在外廊的宛儿则让清露和清雨两人回去了，她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
尚佳氏大婚，太后大喜，慈仁宫每位宫女和太监都多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银，太监很是欢喜，可宫女大多都闷闷不乐的。无论是裕亲王还是恭亲王，每位王爷成婚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会各自赐王爷一位宫女。裕亲王的庶福晋杨氏尤得裕亲王的宠爱，她就曾经是慈宁宫的宫女。可如今纯亲王大婚，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像是约好了一般都没有赏赐宫女，怎能让慈仁宫的宫女不扼腕呢
这些杂事都不是宛儿所担心的，她担心的是不知道该将什么故事给皇太后听。红楼梦不好。聊斋不行……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故事。要不西游记吧。
“前面这个小丫头，你等一等。”
就在宛儿沉思之时，一道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宛儿的思量。前面的小丫头，难不成是在说我宛儿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老妇人一身洋红色缎绣水仙金寿字纹褶子，外面套着品月色缂丝福寿袷大坎肩，梳着旗头，戴着寿字花钿，珊瑚红耳坠。一双狭长的眼睛，两弯柳叶吊梢眉，面如银盘，看着一团和气。
“宛儿见过姑姑，姑姑有何吩咐。”
宛儿顿时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屈膝行礼。
在宫里，太皇太后之下便是皇太后，皇太后之下不是诸位太妃，看这人的打扮，宛儿就猜出了眼前的正是慈宁宫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出身于草原上一个贫苦的牧民之家，因缘际会成为了如今的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在孝庄皇后嫁给努尔哈赤的第八个儿子皇太极后，苏麻喇姑也来到了盛京。她不仅是太皇太后的左膀右臂，更是教授过年幼的康熙皇帝，深得太皇太后的宠信和皇帝的倚重。
“你知道我是谁”
苏麻喇姑带着一抹浅笑道。她仔细打量着宛儿，明明与别的宫女一般的打扮，可你就是能从这来来往往的宫女中一眼就瞧见她，当真是鹤立鸡群。
“姑姑又有谁人不识”
她低着头恭敬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答道。
“宛儿我常常听太后提起你，当真是个秀雅别致的好孩子，难怪让太后这般挂心。”
事实上或许正是太后提起乌雅氏容宛的次数过于频繁，让太皇太后都有些在意了。那一日太后离开之后，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哀家真是听的眼皮子直跳。苏麻，你说太后是不是被这个宫女给拿捏住了”
苏麻喇姑看着太皇太后浑浊的眼中散发出冷厉的光芒，心中一惊，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太皇太后莫不是要……苏麻喇姑笑容可掬道：“老祖宗不要担心，太后虽然温厚平和，但也是您教导出来的，并非浅薄愚蠢之人，又怎会被一个小宫女拿捏住依奴才看，太后只是比较喜爱这个小宫女罢了。”
“这些个狐媚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太皇太后愤恨道。
苏麻喇姑在一旁不出声，这狐媚子指的是昔日关雎宫的宸妃，还是承乾宫的董鄂妃，亦或是前些日子爬上龙床的董氏就不得而知了。
“苏麻，日后找个机会去慈仁宫看看这个宛儿，若是个安分守己的也就罢了，若是个不安分的……哼。”
头皇太后声音中的冷意和杀意令人胆战心惊。
“是，老祖宗。”
“奴婢不敢，是太后抬爱。”
宛儿沉稳冷静道，可是她的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平静。苏麻喇姑是什么人她虽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但就是太后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皇帝更是极为敬重她。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苏麻喇姑甚至还抚养了一个皇子，可见其身份的特殊和不一般。
“你且抬起头来。”
从这个角度，苏麻喇姑只能看到宛儿纤美柔和而又线条分明的侧脸和水润饱满的丹唇。
“姑姑。”
宛儿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在见到苏麻喇姑沉稳而深邃的眼睛时又迅速低下头去。
苏麻喇姑在宛儿抬起头的瞬间眼中闪过惊艳，眼前的这个小宫女有着沉鱼落雁之容，只一眼就让她想起了昔日的貌美秀慧废后，那灵动飞扬的眼眸终于还是归于沉寂，那闭月羞花之貌终究还是凋零在寂寞深宫中……一想到这里，苏麻喇姑觉得心中酸涩，废后和先帝，先帝与董鄂妃……缘与情，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