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相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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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儿怎么也挣脱不开牢牢禁锢着的一双铁臂,心上一酸,默不作声,但那眼泪就如断线珍珠一般落了下来,点点滴滴的,康熙的手上也沾了几滴。
康熙捏起宛儿的下巴,珠泪盈眸,情不能遣,那神情态度,犹如雨打桃花,风吹杨柳,令人怜惜。
宛儿眼睛一扫,屋子里哪里还有别人,青蕊姑姑、若水、侍镜等也都在在梁九功的眼色示意下出去了。
康熙轻轻拭去宛儿眼角的泪,环抱住宛儿,将宛儿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他轻轻抚摸着宛儿的发髻道:“宛儿,你可是在怨朕”
康熙眉心微蹙,眼神略略一拂,看着那白玉瓷瓶上则插着几枝开的鲜艳的三醉芙蓉。
怨,怎么能不怨宛儿低垂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恨。她原本在慈仁宫待的好好的,太后宠着她,青蕊姑姑照顾她,十年之后她就可以出宫,阖家团聚。可如今呢她也变成了皇宫这一座华丽的牢笼里的一只金丝雀,要在这深宫里度过她的一生
宛儿心里百转千回,这会儿顿了一顿,佯装平静道:“奴才不敢。”
“不敢”
那就是怨的了。康熙心中一痛,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她怨他。
康熙目光更是灰暗深沉了几分,即使重来一次,哪怕宛儿怨他恨他,他还是要她!
现在怨他又如何宛儿的心里有别人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会让宛儿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让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凝,康熙铁青着脸不言不语,宛儿紧绷着身子。
“朕从东珠那里听说宛儿棋艺不错,不如和朕下一盘吧”
大约一炷香之后,皇上叹了一口气,宛儿怎么这般倔强。
宛儿推开皇上:“奴才去拿棋子来。”
康熙的赏赐里有一套棋,白铜镶边的湘妃竹棋盘,两个紫檀棋筒内贮着黑白两般云南窑棋子,就是不知道放哪里了,她要去问问青蕊姑姑。
宛儿的棋艺突飞猛进,加上她不想结束这一盘棋,便绞尽脑汁和皇上对弈,反观皇上虽然棋艺高超,但心不在焉,一直注视着宛儿的手,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宛然玉笋一般。
宛儿行的是白子,康熙行的是黑子。
白子早将路路打通,其势甚人,而黑子则被围成好几块;中间又有个一个双结,若通了过来,黑子怕是要输得更多了;可若是不通,已无棋子可下。
看着棋局,康熙才开始上心,想要应宛儿一着,无奈后了一步,必得在别处使她应一着,中间才可抢个先着。康熙把一枚黑棋子拈在手内,在桌上翻来拍去的细想,总寻不出一着先势。
宛儿静静地等待康熙落子。
康熙望向棋盘上一点,若是此处走一着先,还不致过输。不过到底后了一着,无力回天了。
“是朕输了。”
康熙将棋子扔回棋筒内。
“是宛儿侥幸罢了。”宛儿抿着嘴儿一笑,“皇上再来一局吧”
两人整整下了一夜的棋,两人都十分尽兴。只是到底是康熙棋高一着,宛儿也只赢了那一盘。
第二日,皇上又来到永和宫,宛儿此时还在用膳。
宛儿起身给康熙请安,被康熙扶起身。
宛儿还是不习惯康熙的靠近,她有些生硬地问道:“皇上用过膳了吗”
“回小主的话,还没呢。皇上一处理完政务就往永和宫来了,都没来得及传膳。”
梁九功答道,他可是从来没有讲过皇上这样急切的样子。
“皇上若是不嫌弃就在奴才这里用膳吧”
“宛儿,你怎么吃的这般少。”
康熙低头一扫,眉心微蹙,桌子上只有五个素菜,荤菜都没有。难不成是那些奴才苛待永和宫了。
“奴才胃口不太好。”
宛儿低声道。
“梁九功,传膳吧。”
“嗻。”
康熙和宛儿用完膳之后,康熙就让宛儿陪他走走,两人来到了西南角的井亭,外面的三醉芙蓉枝繁叶茂,开得灿烂。
三醉芙蓉随风摇摇颤颤,时不时有花瓣随风起舞伴随着一阵清香。宛儿看着心中欢喜,露出一抹浅笑。
康熙让梁九功、青蕊和其他的宫女和太监都下去了,彼时只有康熙和宛儿两个人。
宛儿脸上的笑僵住了,心头一颤。宛儿依然不习惯和康熙两人相处,心中惧怕。
“这三醉芙蓉可开得真美。”
康熙对着宛儿道,虽是赞美三醉芙蓉,可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宛儿不放。
“是啊。”
注意到康熙灼热的视线,宛儿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宛儿,别怕。”
康熙从后面搂住宛儿,看着那一对天然青金石烧蓝银耳坠在宛儿的耳边轻轻晃动,愈发显出那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皇上”
宛儿颤抖着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热度,僵直了背。
“宛儿,朕小时候就很少见到额娘。”康熙更是搂紧了宛儿几分,将头靠在宛儿的肩上,声音微沉,“即使见到了额娘,额娘也是闷闷不乐,以泪洗面……”
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是个时运不济的人。顺治十年,她刚入宫之时还很得先帝的宠爱,风光无人能及,在顺治十一年就诞下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一时之间风光无限,算得上宫中第一人。只是到了顺治十三年,董鄂妃进宫,深受先帝宠爱。昔日的宠妃与冷宫妃子无异,一年见不到皇帝几次。在宫里熬了几年,好不容易自己的儿子登基了,自己却在第二年就香消玉殒,年仅二十四。
宛儿沉默无言,宫里又有哪个女子是快活的
宛儿看不见康熙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她猜想这个年轻的帝王此时应该是脆弱的。
康熙抱着宛儿久久没有说话,最后他道:“宛儿,朕绝不会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皇上”
宛儿面露惊讶,她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说。宛儿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很是复杂,几分怨,几分惧,如今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她心中甚至有了荒谬的错觉,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或许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