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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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六，丁丑月，壬子日。
宜交易、纳财，安床，忌开光、嫁娶、动土。
在下了两天雪后，到这一日，终于放晴了。赫连瑛特意起了个早，照例检查一遍伤口愈合的情况，才放开高雍自己忙活去了。
原本她是打算跟着一起进宫，结果被高雍以情况不明给拒绝了。若是没有程院使那句话，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敢去闯上一闯。
可人一旦有了顾虑，就很难做到悍不畏死，至少现在，她还不确定肚子里是不是有个小家伙在努力成长着。她不能去赌那个万一。
但真要让她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高雍一个人出去，她又没办法安下心来。
在这种时候，无论是站出来，她都没办法相信。赵临是皇帝的人，倘若有意外发生，优先保护的也一定是皇帝，她必须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跟去。
所以，原禾是她最后的希望。
赫连瑛去前院找人的时候，正巧撞见他在屋外空地上练剑，对于自己的到访，丝毫不意外，反而有条不紊地收剑调息。
“清王妃可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自私，修道之人应该了断红尘杂念，不理俗事，你即便是拒绝我，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原禾，我的丈夫有伤在身，皇帝到现在都查不出刺客是谁，我没办法看着他往死路上走。我求求你，陪他走上一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失控到情难自抑的赫连瑛，原禾还是头一次见到。
曾经师父对他提起过，“爱恨是人世间最复杂的情绪，可以轻易操控一个人失去理智。”如今，他确实信了。
“你既然都明白，为何还要来找我”
“不试试，谁能知道最后的答案是什么”
悲伤过后，赫连瑛很快恢复了理智，她没有再强求什么，而是在一个深呼吸后，放松语气，强迫自己正视原禾。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后悔，因为我努力争取过了，而不是坐在原地等死。”
“王妃娘娘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事，不是你努力就能看到好结果。天命难违，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话音一转，原禾突然向她眨了眨眼睛，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我又不是天，我的心指引哪里，哪里就是我的道，和苍天无关。”
“你答应了！”
原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在赫连瑛不解的神情里，主动做出解释。
“我不会出手伤害任何一个人，路应该怎么走，在清王的手里。我能做的，就是保他平安无虞。”
“这样就足够了，让你沾染了俗事因果，本就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说完，赫连瑛俯身郑重其事地向他拜了三拜，以此全了自己无可言表的谢意，“原道长大恩，小女子感激不尽，他日必将涌泉相报。”
结果刚离开前院，赫连瑛就远远看见宫里的刘公公打前门进来，连忙猫着腰从侧面的垂花门小跑着赶回后院，哪曾想，正好撞见路过的明月。
“主子你怎么跑这边了，奴婢刚听说前院来了人，正要去雁回堂找你呢。”
“那就一起走吧，王爷不让我陪他出门，合该去送上一程的。”
明月才听个开头，就已经吓出满身冷汗。幸好她之前多嘴了一通，这之后要是出个好歹，王爷不得把她皮扒了，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爷也是为你好，到现在宫里都没有刺客的消息，奴婢可不放心让你跟着。您这肚子里的消息还没个结果呢，可不能随便瞎掺和进去。”
赫连瑛见她紧张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生怕再给明月吓出个好歹来。两人一路无话，等走进前院厅堂时，高雍正和刘敬结束了客套，准备动身入宫。
“清王妃来了。”
“刘总管早，今日麻烦您多多看待，本宫这心里实在踏实不下来，若不是身体抱恙，定是要跟王爷一同前去的。”
赫连瑛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让刘敬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拱手向她做出了保证，“老奴这次来，是奉了皇上口谕，必定保王爷周全。”
听到这话，赫连瑛松口气之余，还是走到高雍身边嘱咐了几句，顺便又小声说了对原禾的安排。
高雍见她表情严肃，颇有你不答应，今天就不放你走的强硬架势，只好点头应下。之后又再三保证自己会以个人安危为重，才被赫连瑛放手目送着离开。
“主子你还没吃饭呢，事情已经发生，总不能你人也跟着垮了啊！跟奴婢回去吧。”
被明月好言相劝地回了后院，赫连瑛虽然心中忐忑，也还是逼着自己吃下一小碗粥。越在这种时候，她越要镇定沉着，绝对不能先倒下了。
只是干坐着实在太煎熬，平日里逗趣看的话本子，如今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赫连瑛思前想后，还是动身去了前院书房，这里能知道消息更快些，顺便还可以练字静心，总比在卧房里担惊受怕要好上许多。
且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赫连瑛在王府里惴惴不安，也算强行稳住了心态。高雍倒没有那么夸张，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怕过，连遇刺当天劫后余生的惶恐，都是他装出来的。
而那个下落不明的刺客，早就被他安排好了藏身之处。
那人原是来京城告御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图谋反的刺客，血书状诉高雍也看了，这才决心帮他这个忙。
尽管安州洪灾一事已过去大半年，但在之前高雍经手的时候，仍有部分疑点没被解决。后来他被皇帝一道圣旨送去泾县兴修水利，那些查了一半的事，也就由此断了头绪。
听那人说，他被官家的人追得走投无路，只好拼死一搏，想要从议事处这边抓个大臣帮忙。他书读得不多，却也知道中书省司下的官员负责朝政，来这边是他最后的出路。
为此，高雍不惜献上苦肉计，让收了地方贿赂的京官没办法借着权势找人。
如今盛京出了刺客，受重伤的还是自己，再加上皇上那边压过来一头。京兆尹江大人怕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工夫去应付别人求他办的事了。
有了这些有利条件，他才能暗中派人把事情调查清楚。事关贪污灾银，不论哪一方高雍都不会轻易信任，他只相信自己查出来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