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人面妖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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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尘与萧衍撑着油纸伞，重新走入大雨之中，雨下的很急，一把油纸伞，显然无法容纳两个男人，于是墨尘和萧衍都湿了一边的肩膀。
萧衍有些恼怒，用力的将伞拽向自己那边，却发觉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那伞也纹丝不动，他斜眼看着墨尘，咂嘴说道。
“啧，我说，你修为深厚，没必要用这油纸伞吧。”
墨尘寸步不让，紧紧抓着油纸伞，神色坦然的回道。“我重伤未愈，哪有让我淋雨的道理。”
闻言，萧衍苦着脸，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该如何反驳，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
雨中的茶镇，很是清静，街上除了墨尘两人外，再无行人，雨滴嘀嗒落地，将聚集的水洼，击打出小小的坑状，又迅速复原
萧衍轻轻落脚，踩在浅浅的水坑中，些许泥点落在鞋面上,他低下头去，看着脚边的水渍，轻声问道：
“墨尘，你现在要去杀那个谢器吗”
墨尘缓缓踏步，越过一个水洼，轻描淡写的答道：
“先转一转吧，好决定他的死法。”
萧衍闻言一笑，忍不住微微摇头，有些奇怪的说道：
“一个凡人，又不是妖孽，又何必纠结于他的死法。”
墨尘闻言，也是一笑，脑中却是浮现诸多过往，一幕幕，一出出人间惨剧，他微微握紧伞柄，无可奈何道：
“生来为妖的，未必就该加一个孽字。
生而为人的，也未必担不起妖魔二字。”
萧衍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头，而两人正行间，忽然看到一处小小的道观，萧衍颇为惊讶的说道。
“这闹市之中，居然会有道馆，真是稀奇，要不......我们去看看”
墨尘见状，也来了兴趣，轻轻点头，两人便调转方向，缓步向那道观走去。
雨幕之下，那闹市之中的道观，却显得有些冷清，简陋的木门有些发黄，红漆剥落，整座道观落于狭小的巷中，门上还贴着被雨水浸湿的对联。
只是在大雨冲刷之下，那对联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略显寒酸。
墨尘二人收起油纸伞，推门而入，一入道观之中，便看到一位中年道人，正坐在屋檐下，用清透的雨水，洗着木盆中的道袍。
见状，墨尘嘴角一挑，忍不住笑着对那中年道人说道：
“下雨天洗衣服，道长还真是高人啊。”
中年道人微微抬头，看向墨尘与萧衍，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低头洗着自己的道袍，嘴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雨天呢，衣服总是不得干净的，倒不如洗了。
等到天晴了，才好干干净净的见人。”
墨尘闻言一怔，倒也觉得这话不算说错，雨天既然湿了衣角沾了泥土，与其心生怨艾，倒不如脱下洗了干净。
萧衍继续向道观深处走去，一抬眼，便忍不住皱起眉头，连连摇头。
只见，在这道观之中，正中的位置供奉着道家祖师，泥塑的神像上，彩色的颜料随着剥落的泥土一同坠下。
原本威武的神像，如今坑坑洼洼，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而更加奇特的是，在道家祖师一边，竟是供奉着一尊佛像，佛祖手指轻捏，做捏花状，却也是彩漆剥离，谈不上什么宝相庄严。
佛道同庙，这显然不合适。
萧衍一边摇头，一边皱眉对着那中年道人说道：
“我说道长啊，这道观怎么能供佛家的佛祖呢，你到底是不是道士”
中年道人已将道袍洗净，站起身来，将那件洗的发白的道袍甩动着，点点水珠溅向地面。
紧接着，中年道人旁若无人的缓步而来，将那件道袍挂在了佛像的手臂上，仔细抚平了衣角后，中年道人这才转过身来，望向萧衍，缓声说道。
“这道观这么大，容一道一佛，又有何不可
若是不可......这漫天神佛，竟是如此小气吗”
说着，中年道人取出一柱香来，递在香烛前，火苗吞吐，缠上香柱，袅袅青烟缓缓升起，而那中年道人望着手中的那柱香，轻声说道：
“若真那么小气，那我拜他又有何用”
闻言，萧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中年道人说的不对，但一时间又指不出哪里不对。
中年道人手捧那柱香，望着身前的两尊神像，淡然说道：
“所谓佛道之争，我自然也是懂的。
可这寻常百姓，总是要贪心一点的，这佛我要拜，这道，我也要拜。
这漫天神佛，只要有一个显灵便好，而这些神佛若真心怀世人，又怎么会介怀此事。
佛道之争，终究是这活人在争，也没见这些泥塑的神像说过一个字。
所以......”
说着，中年道人上前一步，分别为道佛两尊神像，奉上一柱香。
“所以，无论是道，是佛，无论受与不受，我皆是一柱香敬上。”
奉香之后，中年道人转过身来，面向墨尘二人，露出一丝笑意，有些大不敬的摇头说道：
“可若是这神佛心中没有世人，有求不应，那这拜神，还不如拜妖。”
墨尘与萧衍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而笑，不再对这道观中的佛像说些什么。
若论不敬，墨尘与萧衍二人对这泥塑的神像，却是从未有过任何敬意。
终归是泥塑的土胚子罢了，不过，这中年道人倒是个妙人。
萧衍似乎来了兴趣，上前一步，自来熟的与这中年道人攀谈起来，而墨尘的视线，则是在这道观中游移，最后却是落在那座道家神像上。
只见，在那坑坑洼洼的神像之上，膝盖处却有一柄木剑横放那木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在墨尘眼中，这木剑却莫名的有几分熟悉之意。
恍惚间，墨尘似是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身侧，同样微微抬头，注视着那柄木剑，轻声对他说道：
“那柄剑，是我们的。”
墨尘轻轻点头，似是在回答自己，随即他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摸向那柄木剑。
正是此时，那中年道人却是眉头紧皱，挡在了墨尘面前，正色道：
“这位朋友，这柄木剑非同凡响，若是摸了的话......”
说到此处，中年道人顿了一下，然后才神色庄重的说道：
“是得收钱的。”
......
......
